“射中了!射中了!”身後響起一陣歡呼之聲,幾個侍衛縱馬衝到水裡,濺起大片的水花,俯身將水鳥拾起高舉在手。
老穆頭打馬到柴榮身側,“陛下騎射比從前還要精湛……陛下!”
見柴榮神色怔怔嘴唇微白,老穆頭連忙的壓低聲音問道:“陛下可是有什麼不適?”
柴榮微微搖頭回道:“朕沒事,回營去吧!”
“好!陛下莫動俺給你牽馬。”
老穆頭下了馬拉過柴榮韁繩緩步回了營地,柴榮進到大帳之中取了一顆藥丸含在嘴裡,閉著兩眼盤腿坐了約莫一刻鐘時間,麵色就恢複如常,精神似乎比之前還要好些。
李聽芳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麵放著一碗粟米粥和一隻蒸雞,“陛下該用晚膳了!”
“朕不是說了,將士吃什麼朕就吃什麼,為何要給朕單獨烹飪飯食。”
李廷芳用下巴指著托盤裡蒸雞回道:“這是陛下剛才狩獵所得。”
柴榮笑了笑,“朕今晚沒胃口吃肉,你和老穆你拿去吃吧。”
“謝陛下賞賜!”
柴榮用過晚膳就召了身在中軍裡的重臣大將來商議明日的部署,最後決定叫趙匡胤明日前去攻打瓦橋關,待眾人散去柴榮又批閱了少許從開封遞來的緊要奏疏。
待他忙完夜色已深,夜風掀開門簾吹進帳篷裡麵,柴榮重重的打了噴嚏,一旁抱著膀子打瞌睡的老穆頭立刻驚醒,連忙的取了披風披在柴榮的身後,嘴裡罵道:“李聽芳你是怎麼伺候陛下的……咦,人哩。”
“他去上茅房了。”柴榮收了收披風問道:“今日沒有徐羨和潘美的消息嗎?”
“沒有,自從張瓊回到橫海之後,就再無他們的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從前覺得他滑頭,不曾想這回竟如此決絕。”
“朕也沒有想到他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如果他一切順利的話,此時應該離燕山不遠了。”柴榮歎口氣道:“他們此行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你說朕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這話可不像是陛下嘴裡說出來的,他受陛下恩遇為陛下效死乃是他的本分,陛下難道還能少了他們倆的哀榮不成。”
柴榮點點頭道:“你再派幾名死士繞過燕山去尋找他們的蹤跡,務必要和他們聯係上,朕能不能再燕山腳下擊敗耶律述律他們至關重要。”
“俺知道了,這就去吩咐!”老穆頭轉身離開,誰知還沒有出帳篷就和人撞了個滿懷,不由得罵道:“李聽芳你的眼珠子是掉茅房裡了嘛!”
李聽芳一臉的緊張,伸手拉住老穆頭道:“穆頭兒彆走,奴婢有天大的事情要說。”
李聽芳拉著老穆頭到了柴榮的跟前壓低聲音道:“陛下有人心存不軌想要造反叛亂!”
柴榮和老穆頭聞言不禁打了個激靈,老穆頭低聲的喝斥道:“彆胡說八道,不然俺割了你的舌頭!”
“奴婢說的是真的,陛下不能不信!”
見李聽芳表情不似作偽,柴榮輕聲問道:“是誰要叛亂?”
李聽芳輕生回道:“是殿前司都點檢張永德。”
老穆頭聞言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而後在李聽芳身後踢了一腳,“張點檢是皇親國戚,怎會造反叛亂……這是什麼!”
他這一腳把一件東西從李廷芳的下擺裡踢了出來,那是一個約莫三尺長兩寸寬的皮套,像是一個刀鞘。
李聽芳指著皮套道:“奴婢絕沒有胡說八道,這就是張點檢叛亂的實證。”
老穆頭上下看了看皮套,“這皮套如何就能證明張點檢陰謀叛亂了。”
“嘿嘿……你把皮套裡麵的東西取出來就知道了!”
老穆頭晃了晃自己左臂上的鉤子,“取不出來,你自己取!”
李廷芳接過皮套,伸出二指從皮套之中夾了一片木板出來,捧到柴榮跟前陛下跟前,“陛下請看上麵的字!”
柴榮隻在木板上掃了一眼,瞳孔隨之一縮,木板上赫然寫著“點檢做天子”。他怔了怔而後冷笑一聲,“沒有想到這些宵小之輩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行事,可能朕患病的事情已經有人知道了。”
同柴榮一臉輕鬆不同,老穆頭則是一臉的緊張,對李聽芳道:“你是在哪裡找見這個東西的?”
李聽芳回道:“奴婢剛才去茅房解手,剛剛蹲下就聽見外麵響起腳步聲,等奴婢撒完尿出來,就見這個東西正插在茅房前的地麵上。就隨後撿了起來,到了火光下麵一看,差點沒把魂嚇出來,就連忙的給陛下送來了。”
“這些心懷不軌的狗東西行起事來也上不得台麵。”老穆頭見柴榮沉思不語問道:“陛下以為是誰做下的?”
柴榮搖頭道:“中軍有十餘萬人,能靠近朕的帳篷的也有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根本無處可查。”
“要不,俺把張點檢請來,畢竟他嫌疑最大。”
“軍中並沒有‘點檢做天子’的流言,這木牌偏偏叫李聽芳撿到便是故意叫朕看的,他們巴不得朕對張永德生疑免了他的職位,成全他們的好事。”
老穆頭一拍腦瓜道:“俺明白了,這些人心眼真是多。”
柴榮捋著胡須道:“老穆頭,你以為朕免了張永德的職位,誰會獲利最大?”
老穆頭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自然是李太尉!”
柴榮搖頭笑道:“朕若是在北伐的路上崩了,李重進才獲利最大。可是若免了張永德的職位,獲利最大的則是韓通……”他聲音一頓補充道:“和趙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