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易僵著脖子, 慢慢轉過頭, 朝顧境勉強一笑:“他這人就這樣, 說話不過腦的,你彆介意。”
聽到“同居”二字, 本來還有點小竊喜的顧境, 心裡那絲歡喜勁兒徹底涼了。所幸多年來他早已習慣壓抑情緒,因此麵上倒是未曾表露出什麼。
他淡淡道:“我沒介意。”其實很在意。
忍了忍,他還是忍不住道:“不過, 你這般圈著他, 是否不大好?”
沐子易回頭, 瞧著這人不帶情緒神情。分明該覺得鬆一口氣,卻不想反倒心裡悶得難受。
他放下手, 轉過身麵對顧境,嘴巴張了合合了張, 欲言又止。
李鬆子這不長記性的,還在後邊說道:“我說錯了嗎?你倆現在住一塊,不就是同居!”
沐子易瞪了他一眼:“再說話我拿掃帚趕你!”
李鬆子拿手指在唇間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轉過頭不看那二位彆扭的當局者。
他反正儘力了的,那兩傻比愛咋咋滴。
不想再理會這兩傻子的李鬆子轉了轉腦袋, 想參觀一下這間包子店。因為沐子易從前並不怎麼回包子店的原因,他也沒來過包子店。此時這一打眼望過去,店裡還挺熱鬨的。
不過……
他一把拉過正與顧境相顧無言的沐子易, 問:“生意這麼好, 你家院子那麼大, 乾嘛還擠在一間屋子裡?擺些桌椅到外邊來不是更好,反正又沒雨。不過,你家這些客人,好像哪裡怪怪的……”
沐子易勾了勾嘴角,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先前氣頭上,一個衝動就把李鬆子給拖進來了。不對,還有周明滇,這人好像也跟著一塊進來,隻是一直沒發聲。
他心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抬頭看了一圈,就看到周明滇傻愣愣杵在門口處,眼睛直直盯著包子店內,跟個柱子似的。
完了,這人嚇傻了!沐子易心想,他可賠不起這位身價超高的影帝啊!
正好這時候,門口那兒泛起一片漣漪。一位頭戴玉冠,身著青袍,腳下虛空的男子憑空出現。正正好,就落在周明滇所在的位置,直直穿過他的身體。在踏上青石板的那一刻,他雙腳這才出現,瞧著倒像個人了。
周明滇渾身一涼,幾近昏厥地軟下身體。沐子易趕緊將李鬆子一把推過去,正正好就扶了一把周明滇。
隻見李鬆子小心翼翼扶住周明滇,緊張道:“周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最近拍戲太累了?”
周明滇看一眼包子店,見那青袍古代裝束之“人”正回頭望他,目光裡帶著歉意。他無聲搖搖頭,若無其事對李鬆子道:“還好,不過我頭有點暈,你可以送我去醫院嗎?”
哪知還未等到李鬆子心急火燎帶他上醫院,便見那位青袍男子不知何時走了回來,歉意道:“抱歉啊這位先生,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是活人,身體又虛,被我這麼一穿身而過,可能得病兩天了。”
“什麼活人死人的!”李鬆子沒瞧著先前的那一幕,也沒空抬頭看說這話的人。他一心隻關注著周明滇,急切道:“子易,快幫我打急救電話啊!周哥他身上都涼了……”
沐子易朝天翻了個白眼,說得跟死了似的。
先前的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這是沾染過多陰氣的正常反應,明早曬曬太陽便會好一些。”
李鬆子氣急敗壞抬頭望向那存心搗亂的人,卻不想這一望,倒是看到一位一身古時候君子裝束的男人。不過,這男的扮相可不如周哥的古裝扮相好看!
他怔怔道:“你們,這是在玩角色扮演還是化妝開會?”
沐子易默默捂臉,想了想又把手放到耳朵邊,堵上。
青袍男子笑道:“抱歉,我不大常上來人界,對於您說的那些,並不大了解。”
李鬆子後知後覺,抬頭望向男子的身後。隻見店內那些人,所穿服飾從古到今都有。他甚至還看到一位戴眼鏡的精英打扮男子,手腕上鮮紅的傷口蔓延出一條血痕。那血痕就像有生命似的,自行脫離男子的身體,狠狠打了一下一名試圖動他東西的小孩。打完,血痕又縮了回去。
李鬆子靜默片刻,隨即慘叫:“鬼……鬼啊啊啊!!”
他一叫,滿店的鬼物都轉頭望過來了。這些鬼物裡邊,雖大多整整齊齊,卻也不乏有個彆形象不佳的。例如翻著白眼的,例如頭和軀乾是用針線連著的……
李鬆子叫得更尖銳,更慘了。
相比之下,心理素質高好幾個檔次的周明滇隻能無奈苦笑。他本來是想趁著李鬆子反應過來之前,把人忽悠走的,省得這膽小鬼嚇膽。隻可惜,沒能來得及……
他忍著耳邊摧枯拉朽之魔音,對沐子易投以求助的眼神。
沐子易無奈了,隻好一把將李鬆子拖起來。結果李鬆子慘叫歸慘叫,雙手卻仍記得死死抱住周明滇。也不知這人,是何時改扶為抱的。
沐子易隻得湊到他耳朵,低聲道:“想繼續揩油,就閉嘴!”
李鬆子的慘叫聲截然而止,像一隻突然被掐住脖子的公鴨。
沐子易滿意道:“起來,扶著你周哥,跟我走。”
李鬆子委委屈屈低著頭,扶著周明滇緊緊跟上沐子易,全程不敢抬頭看一眼旁的地方。
走出好幾步,沐子易才後知後覺想起,他的陰差朋友還沒離開呢!他於是打眼掃視一圈,才在角落裡看到他那位朋友。
隻見楊城此時目光呆滯,怔怔地望著顧境,模樣怎麼瞧著怎麼不對。而在顧境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時,楊城一對上顧境的雙眼,立馬便低下頭,態度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沐子易隻當不知,高聲喊道:“楊哥,我這有事要處理,不送了啊!”
楊城這才抬頭看向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揮了揮手。隨後,自行走到大門處,從通道裡回地府去。
沐子易於是領著李鬆子跟周明滇,身側又跟著顧境,一塊到了他的主屋之中。
這幾人一走,包子店內頓時又熱鬨起來了。
“誒你們剛剛聽到了嗎?小包老板跟那位大人,同居了!”
“又不聾,都聽到了!剛剛要不是那位大人在,我早尖叫了!”
“所以到現在仍沒人知曉這位姓顧的大人是何等人物嗎?”
“這不重要,既然他與包老板成了一對,以後就叫老板娘得了!”
“他們在一起了嗎?”
“都同居了,四舍五入不就是在一起了!”
“有道理,那按我們那個年代的習俗,顧先生是不是該跟著包老板,改姓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