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在客廳徘徊踟躕, 既不敢跑出門,又不敢回臥室拿電話,她現在甚至不知道該把剛才詭異的遭遇和誰分享。
沒多久, 電話鈴又響了,像催命符似得, 艾米嚇得躲進廁所。一直等到臥室徹底安靜,她才慢慢探出頭掃視客廳,生怕屋子裡忽然竄出什麼鬼怪。隔了一會兒, 鈴聲再次響起來, 艾米低呼一聲,又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
鈴聲總共反複了三次,艾米都沒敢去看來電顯示,等了很久,家裡好像也沒有出現異常。艾米深吸一口氣, 做了幾次心理建設, 躡手躡腳地回到臥室。
索性現在是大白天, 屋外偶爾還能聽到附近住戶的吵鬨,平時覺得隔音不佳的屋子, 這會兒艾米倒是渴望能再熱鬨點兒就好了。
艾米踢了一腳電話, 沒有反應, 她剛準備蹲下去撿, 屏幕驟然亮起。
這個時候的艾米猶如驚弓之鳥,什麼都能把她嚇一跳。
不過她立刻看清屏幕亮起的原因, 是優子發來的信息,艾米把電話撿起來,解鎖屏幕,看到了三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全是來自優子的。說實話,這種時候能看到熟人的來電,艾米仿佛得到了救贖。
【看到信息請速速回電,艾米,我很害怕!!!】
優子的信息充斥著恐懼和慌張,認真的,儘管艾米自身難保,也沒打算不聞不問,她有種預感,優子可能遭遇了跟自己相同的麻煩。
這個遊戲問題太大了。
艾米逐漸冷靜下來,她看了一眼疑似青年彼得留下的紙條,心裡更加困惑了,如果這裡的彼得真的是蜘蛛俠,而這個世界是虛假的,那麼他現在人在哪裡,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艾米清楚的記得,自己才進入遊戲不久,還和青年彼得有過短暫的交談,之後他就完全安靜了,艾米也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離開座位的。
對方連招呼都沒打。
艾米給優子掛去電話,對麵立刻就有了十分急切的聲音。
“艾米,天呐,我見鬼了,我不知道怎麼辦,艾米,你現在在什麼地方,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很害怕,不敢出門,我覺得我是瘋了……”優子的聲音帶著哭腔,期間還夾雜著亂七八糟的日語發音。
“彆怕,我這就來找你,不管發生什麼事,保持聯係,你彆出門。”艾米想了想,“外麵不安全。”她能理解優子此刻的心情,數小時前,艾米也是如此狼狽,還好有人讓她平靜了下來。
艾米帶上了一罐防狼噴霧和電/擊器,她把噴霧拿在手裡,謹慎地下樓。
大街上好像沒什麼可疑的地方,然而不遠處總是時不時地傳來警車和救護車駛過的聲音,預示著某種不安。
艾米順利的抵達車站,等車的人不多,三三兩兩,都在低頭看手機,她注意到身邊的一個人,手機推送著各地區都遭到了未知破壞的新聞。
艾米也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看到了很多似曾相似,但又很陌生的內容,無一不是壞消息,感覺整個紐約在一夜之間好像變成了犯罪天堂一樣。
她想到青年彼得留下的信息,如果這個世界是假的,那麼真實又是什麼地方。
遊戲世界?
等了半小時才來一輛公交車,司機抱怨說東麵的街區有人群示威遊/行,他好不容易才從側麵的巷子繞過來。大家都表示理解和同情,並感謝上帝之類的,仿佛隻有艾米處於茫然狀態,她對於這片熟悉的區域,還停留在搬進梅夫人家,剛落腳那段時間。
10分鐘不到,公交車忽然停了下來,艾米還盯著手機的新聞不停翻看,車子停得突然,她差點撞到了前麵的扶手。
一個臉上塗滿白色油彩,畫著奇怪妝容的綠頭發男人走上車,在他的身後,跟著5,6個看上去稍微正常點兒的,像是跟班之類的人,他們臉上帶著黑色的防毒麵具。
艾米一瞬間頭皮發緊,那像極了小醜,又或者說他本來就是,那身紫色的衣服和滑稽的表情,艾米根本不可能看錯。
沒等艾米緩過神,小醜裝扮的男人突然拔/出槍,對著司機的腦袋扣動扳機,車上的乘客本來還處於不明所以的狀態,這一下全都尖叫起來。
“噓!”小醜裝模作樣地把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不要那麼激動,我知道你們很期待我接下來的表演,作為觀眾,你們應該保持安靜。”
艾米下意識地想要撥打報警電話,但她又立刻尋找攝影機位,猜測會不會是美國很流行的大型整蠱真人秀。艾米拿著手機東張西望,很快引起了小醜的注意,他朝艾米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跟在他身後的跟班也拿著槍嚇唬沿途的乘客。
似乎對於大家的恐懼,這些人覺得很有意思。
“你有點兒,不一樣,女士。”小醜誇張地向艾米行了個禮,極富戲劇性的鞠躬,“看來你很願意欣賞我的表演。”
“你是小醜?”艾米下意識叫出對方的名字。
小醜露出驚喜的表情,嘴角幾乎裂開到耳朵:“我很榮幸,你知道我是誰。”他一屁股坐在艾米旁邊的空位上,像魔術師一樣變出一朵紫色的玫瑰花,“送給你的見麵禮。”
玫瑰散發著像是硫磺似得嗆人味道,花瓣還在冒黃色煙霧。
艾米立刻捂住鼻子。
一切都太奇怪了,以至於艾米還沒意識到危險就在身邊。
隨著煙霧散開,乘客開始咳嗽,下一秒口吐白沫倒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戴著防毒麵具的跟班們發出怪叫,像是看到了什麼值得歡呼的畫麵。
“老大,這妞沒事!”一個跟班指著艾米,從防毒麵具下麵發出悶悶的聲音。
小醜像是遭到了冒犯一般,對那個人嗬斥道:“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他直接舉槍,對著開口的人心臟打出子彈,那人應聲倒地。
艾米瞪大了眼睛,這確實是小醜的做派,他沒有“自己人”的概念,隻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
剩下的跟班仿佛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一個人帶頭鼓掌,其他的也跟著拍手,似乎這就是小醜正在上演中的戲碼,而真正的觀眾,其實是他帶來的這幾個神經病,而不是乘客。
“看來你是超能力者?”小醜饒有興致地打量艾米,“也許你會想要有個新去處,鑒於你好像喜歡我的演出,沒有露出恐慌的表情。”
“你是演員吧?”艾米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攝像機在哪裡?”
小醜大笑起來,他的跟班也跟著傻笑:“瞧啊,這姑娘很有潛質!”他拿出一把刀,比在艾米的嘴角邊,“你會喜歡我給你化的妝的,儘管過程有點疼痛,但如果你能活下來,你一定會愛上做‘焦點’的感覺。”
冰冷的刀刃架在艾米的臉上,她奇異的沒有覺得恐懼,儘管艾米知道這裡並不是遊戲的世界,但她依然沒感到害怕。
也許是因為她覺得這一切都是某個節目的整蠱環節,又或許,艾米這一刻把自己當成了公爵。
小醜遲遲沒動手,他好像非常猶豫不決,麵對艾米淡定的眼神,一瞬間失去了興致:“你太無聊了,如果你當演員的話,一定是最不受歡迎的那一類。”他收起刀,不再是興奮的油腔滑調。
就在這時,艾米身後的車窗玻璃被整個卸掉,一團粘稠的東西纏住了她的脊背,下一秒就滑出了車廂,一個有力的臂彎接住了她。
緊接著,公交車慢慢懸浮起來,艾米抬頭看天上,紅金相間的鋼鐵盔甲正在搬運它。
等到公交車徹底遠離現場,艾米才注意到周圍的建築破敗不堪,早已不是她來時的樣子。
艾米愣忪在那裡,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仿佛墜落進某個拍戰爭片的現場。
“艾米,嘿,你還好嗎?”蜘蛛俠的聲音拉回了艾米的意識,“受傷了嗎?”
艾米回過頭:“你也是演員?”
“不,我不是。”蜘蛛俠將艾米放下來,檢查了一下女孩兒是否有傷,“收到我的紙條了嗎?”
“你……”艾米剛準備開口,蜘蛛俠打斷了她。
“什麼都不要問,你得趕緊離開這裡,你不該出現在這個時空。”蜘蛛俠帶著艾米往前快步走去,“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問的,但是,沒有時間了,你要儘快回到遊戲裡結束這一切。”
“等等,你至少要告訴我,這是不是在拍戲。”艾米把手從他的牽扯中抽出來。
“我也希望是,認真的,我還是很想當一個演員的。”蜘蛛俠扯掉頭套,站在艾米麵前的,是女孩兒一直想尋找的青年彼得,“這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小醜是真的,鋼鐵俠也是真的,艾米,有人將我們原本的世界隔絕成了兩個時空,一個是遊戲,一個是現實,那個人讓你一直以為遊戲才是虛擬的。”
艾米思考了幾秒鐘:“你是想告訴我,我們都是遊戲人物,我也是被人創造出來的?”
“不,我們是真實的,但有人利用他的超能力,把真實的世界一分為二,並將所有超能力者困在了遊戲裡麵,隻有極少數的人能隨意進去,那些人被當做了玩家。”蜘蛛俠頓了頓,確定艾米理解了才繼續,“你看到的那些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演員,全是假的,不,也不能這麼說,演員也是我們,隻不過是我們的二分之一。那個人為了讓自己創造的世界更貼近現實,才把我們設計成了演員的形象。”
蜘蛛俠加快語速:“我知道這很難理解,總之,你隻需要記住,你以為的現實才是虛假的,明白了嗎?”
艾米深吸了幾口氣,她又想尋找攝影機位,幾聲槍響聞風而來。
蜘蛛俠攬住艾米的腰,彈出蛛絲,把他們送到了一處廢舊的混泥土牆後麵。
“你不能再待在這裡了。”他說,“你在這裡會受到傷害,得去你該去的地方,在那個世界,你可以隨心所欲。”
“不,我不是很明白,你是真的?你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有蜘蛛俠?”艾米困惑地道,“那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又回到遊戲了嗎,可我明明已經退出遊戲了,我很清楚我沒有發瘋。”
“艾米,你所知的那些超級英雄電影,都來自真正的超能力者,隻不過有人把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製作成了電影並讓你看到了。”蜘蛛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