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
埃爾維斯幾次欲言又止。
遲星牧覺得自己可以理解。
誰,還沒有個難言之隱。
瞧見遲星牧有些寬容的目光，埃爾維斯臉上八百年不變的表情緩緩裂開,小雪豹早就把頭埋進遲星牧懷裡，自欺欺豹。
——隻要我不抬頭，丟臉的就不是自己。
埃爾維斯忍了半路，一直到進房間艾倫離開以後，終於忍不住了，“不要聽母親亂說，我沒禿過。”
遲星牧安慰,“陛下隻是愛掉毛。”
埃爾維斯：“……”
看他糾結著一張俊臉,遲星牧笑得不行,原來埃爾維斯也有自己在意的事。
拍拍他的肩膀，遲星牧道：“反正我也不記得陛下小時候的樣子,在我眼裡,陛下一直很毛茸茸。”
埃爾維斯：“……”，等你恢複記憶就想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清楚,“我那時是因為精神力太強，導致精神體頻繁換毛,並不是生病。”
遲星牧眨眼，“原來陛下小時候真的禿過……”
埃爾維斯：“……”,還不如不解釋。
·
兩個人沒有在這個話題糾纏太久，埃爾維斯還有事忙。
臨走時他告訴遲星牧，房間裡準備了一些遊戲漫畫,遲星牧要是喜歡，可以去翻。
遲星牧挺高興，送走埃爾維斯後就跟雪豹在房間裡看漫畫。
一直到下午午睡醒來，才發現外麵下了場雨。
雨點帶著雷聲落下,也帶來了絲麗亞戰區的消息。
白櫟去了絲麗亞以後，才發現陸江叫自己並不是故意，是他們發現，這段時間裡，絲麗亞戰區的百姓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前麵已經提到過，出生在絲麗亞的孩子比其他人更容易覺醒精神體，前些年這種情況還不明顯，到現在，幾乎十個人裡有八個都能覺醒。
這本來應該是好事，但到了絲麗亞這裡，卻成了他們痛苦的根源。
很多人的精神領域孱弱，本來不該覺醒的體質，但不知道為什麼，偏偏一個接一個覺醒。
覺醒出的精神體五花八門，大多沒什麼攻擊力，更有很多人的精神體會在覺醒中發生變異。
像吃飽飯兄弟那樣，精神體顏色改變還是幸運，更多變異使精神體身體殘缺，還有部分帶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或是狂暴或是絕食，幾乎沒有規律。
白櫟到絲麗亞戰區以後，一時間也沒找到原因，隻好與埃爾維斯彙報，等埃爾維斯裁奪。
聽見白櫟說，敵軍那邊有大量精神體，且很多行為殘虐似乎沒有理智。
埃爾維斯心裡一動，想起當初遲星牧與自己說過，動物園裡有過一隻發狂的孔雀，是因為被人注射了藥劑的緣故。
當時注射藥劑的人什麼也不知道，隻是有人給了他一大筆錢來做這事，線索斷了以後，遲星牧把剩下的藥劑
送到科學院，交給西爾維婭研究。
遲星牧回憶：“當時寶藍突然發狂，眼睛變成紅色，身上的羽毛豎起，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種種跡象都與白櫟描述的精神體情況對上，埃爾維斯沉眉冷目，捏了會眉心：“叫西爾維婭去走一趟吧。”
遲星牧猶豫，“陛下，要不……”
“相信西爾維婭。”
埃爾維斯抬眸看了遲星牧一眼，眼底沉靜，卻莫名讓他心悸：
“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好身體，等待成年覺醒的那天。”
·
一連兩天，遲星牧再沒聽埃爾維斯說過絲麗亞戰區的事。
皇城的雨也下了兩天。
埃爾維斯調了很多人來替他調養身體。
名貴食材一頓接一頓的做，大多都熬成好消化的粥湯。
哪怕遲星牧早晨沒睡醒，埃爾維斯也要哄著他喂進去，很多時候遲星牧醒來根本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卻覺得肚子裡飽飽的，短短兩天時間，就養得遲星牧胖了一圈，臉上多了不少肉。
天星沙、天星石……皇家收藏多年，所有能溫養精神力的東西，都被埃爾維斯搜羅過來。
堆滿遲星牧的房間以後，埃爾維斯還覺得不夠保險，安排人到各家各族去問，有沒有能溫養精神力的東西。
隻要發現有，或是買，或是租，想儘辦法也要替遲星牧找來。
這兩天裡，遲星牧越來越嗜睡，幾乎要睡上十六七個小時才能保證精神充沛。
在他難得沒睡覺的時間，遲星牧也懶得出門，就撿著埃爾維斯給他找來的漫畫書看。
等漫畫書看完了，他就去埃爾維斯那找彆的書看。
星際時代的書籍大多用光腦承載，隻是遲星牧喜歡看紙質的書。
埃爾維斯知道他的習慣，帶他到一處房間，裡麵都是他過去搜羅來的書，遲星牧這幾天沒事就在裡麵找書看。
雪豹跟在遲星牧旁邊，看他在書架間翻翻合合，在一處隱蔽的拐角，碰掉了一隻沾滿灰的木盒。
上麵的花紋精致，不像能隨手丟掉的東西。
遲星牧有些好奇，撿起木盒看了看，雪豹起初歪著頭打量，看見木盒上的花紋後，忽然緊張起來。
豹尾纏住遲星牧的手腕，扯著他就要離開。
但他越扯，遲星牧就越是好奇，打開盒子後發現裡麵裝著一本筆記，書頁乾乾淨淨，隻有側麵一點黃色，說明它曾經被人經常翻閱。
遲星牧來了興趣，指節翻開書籍，看到第一頁上用遒勁的字體，寫了幾行字。
——舊曆290年，三月十三日。
【小牧說要教我寫日記。
我不明白好端端為何要浪費時間做這些，他隻說是記錄生活裡美好的瞬間。
小牧人很有趣，總有些新奇的想法，我決定聽他建議，嘗試記錄。】
遲星牧表情一頓，望著紙頁出神，他見過埃爾維斯簽名，眼前的字跡
雖然稚嫩，但卻是埃爾維斯所書無疑。
這是埃爾維斯的日記。
理智告訴遲星牧，他不應該再繼續翻下去，但上麵小牧兩個字，仿佛有魔力攝住他的眼睛，愣神間不由自主，手指翻過一頁。
——舊曆290年，三月十七日。
【今天是我覺醒精神體的日子。
小牧很緊張，一大早等在門口，覺醒的過程很痛，很多時候精神力都不太夠用，我知道是我覺醒前對精神領域的溫養不夠。
太痛了，我差點沒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