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胸中呼出一口濁氣,笑了:“我一直以為,懦弱這個詞,隻有我用在你身上的份。這趟見你,你的狀態一點兒也不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著你麻木的社畜生活。楊楚,你弱爆了。可你說的沒錯,假裝瀟灑,回避真正的問題,是我的懦弱。我的人生該怎麼做,我的確心裡有數,而我也是時候,直麵我該處理的問題了。”
“嗯。”楊楚回給她一個微笑。
她們難得有這樣溫馨正常的對談時刻,偏偏它出現在臨彆之際。
嶽芽那股賤兮兮的黏人勁又犯了。
“可惜,沒時間多聊了。楚楚,下個月,你過年回老家,我們再出去玩吧。”
楊楚拒絕:“我回去時間很短,沒有空。”
嶽芽纏著她鬨騰:“沒有空也要擠出時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彆的日程難道有我重要嗎?”
“你清醒點,我不會再被這樣的話綁架了,”楊楚刻意跟她拉開距離:“我們是朋友,但我必須在我們的關係裡擁有選擇的自由,我們才能擁有健康平等的友誼關係。如果你想從我這裡獲得尊重,你也必須尊重我才行。”
“好好好,是是是。”她有氣無力地應。
“我已經領教過了,不尊重你,就會被晾在咖啡廳,兩周都不來看我一眼,對吧?楚楚,你最近是去哪裡上課了嗎,說話一套一套的。”
雖不服氣,但嶽芽認下了她說的話,不再揪著過年的事,換了個話題。
“我那個心理醫生真的挺好的,要不要介紹給你?”她看向楊楚手中的紙巾。
“不用。”楊楚看了看時間,嶽芽差不多該去過安檢了。
嶽芽卻還有彆的打算。
眼角餘光瞥向坐在附近的於瑜,她謊稱肚子不舒服,支走楊楚,讓她幫忙去便利店買個衛生巾。
楊楚走遠,嶽芽走向於瑜。
她不做鋪墊,有話直說:“楚楚的變化好大。她的改變,是因為你嗎?”
於瑜沒搭理她。
“彆想瞞我,我比楚楚敏銳多了,你身上有古怪。”嶽芽眼神犀利地盯住他,像一個能洞察人心的女巫。
他不吃這套,玩著手機,連眼皮都沒抬,興趣缺缺。
她神秘一笑:“不過,我覺得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看上去就是那種很容易會喜歡上楚楚的類型。”
直到這一句,於瑜終於接了話。
“為什麼?”
“因為,你跟我們一樣,能看見楚楚的好。”
嶽芽鄭重又老套地交代他:“我警告你哦,不要像我們那樣,利用楊楚的善良。她是很好的女孩,不要讓她傷心。”
買完衛生巾的楊楚往他們這邊走來。
嶽芽跟她深深地擁抱了一下,正式道彆。
新年的第一天,她們沒有約定下次何時見麵,所以最後,她們沒說“再見”,默契地邁開腳步,去往不同的方向。
……
楊楚和於瑜坐上回家的機場巴士。
她摸到口袋裡擦眼淚的紙巾,讓坐在外麵的他幫忙,丟個垃圾。
垃圾桶就在於瑜座位的側前方,他卻攥著她的紙,久久不肯把它丟掉。
楊楚撓撓脖子,感覺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你那是什麼表情?”
“一個乞丐在看一個富豪的表情,”他語氣涼颼颼的:“富豪不把錢當錢,在乞丐麵前揮金如土。”
“不是,誰浪費錢啦。我們坐大巴回去,沒有打車,這已經是我對比過後最好的方案了。還是你想坐機場快軌?跟坐大巴差不多價格,但是時間要久很多啊,不順路,要轉車的。”楊楚完全會錯意了。
他對著紙巾上的眼淚歎氣:“雖然沒有價值,但是量大啊,蒼蠅肉再小也是肉。”
“你想坐機場快軌怎麼不早說呢,我去問問售票處還能不能退票。”
楊楚說著話就要起身去問人,於瑜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想問你一個事,我們的大巴票我報銷了。”
他的話成功讓她坐回了原位。
“你是不是隻會為友誼的事情哭啊?”
楊楚反應過來:“啊,你說剛才嗎?那個,我是假哭啦,假哭!”
“那你會為什麼落淚?”
特種兵不想失業,特種兵直接過來,找任務對象要正確答案了。
“就這麼問你吧,你回想自己哭得最狠的一次,是因為什麼?”
她腦袋空空:“你問得太臨時了,我想不到呢。”
他提供方向,鼓勵她思考:“因為友情?因為親情?因為愛情?”
楊楚模模糊糊道:“因為親情和友情肯定是有過,愛情嘛……”
“愛情,沒有。”她一派開朗。
於瑜臉色陰沉。
他心想:他已經當過她的姐妹了,難道下次的夢要去跟她做親戚?怎麼才能讓她夢到親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