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她選擇開口。
有點糾纏有點煩人地,又問了一次。
“於瑜,你真的要搬走啦?”
他的答案不變:“嗯,明天搬走。”
於瑜說的很清楚了,楊楚想不到任何能阻止他搬走的理由。
她突然地問:“你冷嗎?風那麼大,冷嗎?”
那一瞬間,氛圍微妙。他們都有預感,她將要說一些瘋狂的話。
“還好,”於瑜及時掐斷通話:“我這兒有事,先掛了啊。”
“……”楊楚什麼都沒來得及說,電話那邊隻剩一片嘟聲。
盤腿坐在床上的她,頭發已經半乾。
丟掉討厭的手機,找到電視遙控器,楊楚開始看那集她已經看了八百遍的古早泡沫連續劇。
女主角剛出場,一句台詞還沒說,她就開始哭,因為她知道後麵的劇情。
泡沫劇總有些慣用橋段:突如其來的車禍、說也說不清的誤會,以為要大團圓時主角得了白血病。難看、狗血、好猜,恰如她的愛情。
“最終沒有好結果的話,你當初乾嘛要招惹她,乾嘛要糾纏不清演那麼多集?”
為女主打抱不平的楊楚在電視劇剛播了前五分鐘就哭得昏天黑地。
電視劇演到第一集的結尾,男主角被車撞了,失憶忘記了女主角。楊楚也對這個情節非常不滿意。
“人的關係就這麼脆弱嗎?怎麼就那麼突然,你們變得陌生了,變得客套了?劇情轉折難道不需要演個十幾二十集的鋪墊一下嗎?這讓觀眾怎麼接受?”
她暫時不想看了,把電視調成靜音,蒙頭藏進被子裡。
第二天,楊楚被門口按門鎖密碼的聲音吵醒。
是於瑜回來了。
她豎起耳朵,屏住呼吸,不想錯過他發出的任何動靜。
他在收拾衣服,收拾包包,收拾他帶來的餐具……楊楚裹著被子,在黑暗中看著電視機屏幕上的畫麵。
男主角重新愛上了女主角,他們在海邊曬太陽,畫麵明亮美好,像什麼壞事都沒發生過的那樣好。她跟他牽著手,他們聊天,大笑。
女主角撫摸著男主角的臉,深情款款地說道:“你失憶時對我那樣壞,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我認得真正的你是什麼樣的,因為我愛你。”
看到這句台詞,楊楚瞪大眼睛。
她急匆匆地跳下床,踩著一隻拖鞋就去到了客廳。
“於瑜!”她拉開門,朝著外麵大喊。
客廳沒人,廚房沒人,廁所沒人。
她到處找了個遍,於瑜的東西全被收走了。櫃子、桌上,乾乾淨淨的,家裡沒有留下他的任何東西。
他關門的聲音很輕,輕到楊楚以為他還沒走,還在這裡。
餐桌的花瓶下有於瑜留下來的信封,楊楚跑過去,迫不及待地拆開它。
裡麵不是手寫信,是錢。
他把錢取出來給她了。
厚厚一遝的錢,估摸著有好幾萬塊,比先前他轉賬的金額更誇張。
她握著那些錢,急得直跺腳:“我不要這個啊,不要你的錢。”
就算於瑜走了,應該隻是不久前的事,他肯定還沒有走遠。楊楚拿上手機隨便披了個外套,直接追了出去。
等電梯的時候,她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邊是忙音,於瑜沒有接。
楊楚點開微信,給他編輯消息:【我相信你是美人魚,相信你說的童話故事。什麼地方能用得上我,你就儘管說。如果我不滿足美人魚的工作標準,你需要找另外的人類執行任務,我能理解,打工人都不容易。你不能變成泡沫,你要好好活下去。我會在這裡等你,於瑜,我會等你。】
她打字打得飛快,出電梯的時候正好寫完,立馬給他發送過去。
楊楚用最快速度跑出電梯,跑到小區外頭。
她的目光四處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可是,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走了嗎?是走路嗎?打車嗎?還是坐地鐵?
站在岔路口,楊楚被迫停住了腳步。
她完全不知道走哪條路能找到於瑜,她完全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裡。
唯一能用的工具隻有手機。
她打開手機,給他打電話,電話沒人接,她就打微信語音。
打到不知道第多少遍,楊楚渾身被凍僵了,顫抖的手指仍舊執著地按下通話鍵。這一回,她連電話都沒能撥出去。
微信彈出一個巨大的紅色感歎號。
楊楚被於瑜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