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玩玩長出的戀愛腦, 從初中那年就腫著。
每當頭頂的愛心變小,她戀愛腦的專屬負責員就會過來,幫她找辦法加固一下。
“小楚是最可愛的。”
“你是特彆好的小楚。”
“小楚是小於的心動女孩。”
“我喜歡你,我會永永遠遠喜歡你。”
於鬨鬨宛如楚玩玩身邊的誇誇機器人, 他一直陪伴著她, 不斷地告訴她,她有多好。
他的誇獎與表白那麼多, 跟喂藥一樣每天按時到來。頂著小愛心的楚玩玩自信洋溢, 她周圍彌漫著粉色的戀愛泡泡,她的每一個笑容都帶著糖果的香氣。
到了他們高中畢業的日子。
這一天, 楚玩玩和於鬨鬨期待已久。
他們成績太差、曠課太多, 按理說是沒法畢業,拿不到畢業證書的。
所以, 他們盼望著這天之後, 獲得自由。
學校不管、家中沒人再把他們往學校裡攆, 他們就能不受阻攔地當一對街溜子,健健康康, 四處流浪。
對未來的規劃很美好,楚玩玩特意起了個大早,準備去畢業典禮會合於鬨鬨。
然而, 她家的氛圍似乎不同尋常。
以往,家裡吵得很。家人總是在楚玩玩剛醒時就圍著她轉, 不停地向她灌輸著“要學習”, “要上班”的觀念。
今天, 家裡卻安靜得過分。
客廳傳來輕微的“哢哢哢”的啃咬聲。楚玩玩沒想太多,照常拉開房門走出去,她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家門鎖著, 小叔叔和爸爸趴在家門口的地板上啃噬著“公司牌”大餅。他們滿嘴的碎屑,眼神空洞。儘管肚子已經鼓得像皮球一樣,他們還是沒有停下進食。
聽到楚玩玩開門的聲音,兩人的耳朵動了動,僵硬地抬起腦袋。她看見他們的眼睛,那是一雙僵屍的眼睛,眼裡毫無靈魂,充血的紅色代替了原本白眼球的位置,無比詭異。楚玩玩屏住呼吸往後退,儘量不發出聲音驚動他們,可是,她身上的氣味已經讓爸爸和小叔叔站了起來。
他們隨時有可能撲過來,楚玩玩不敢再拖延。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跑起來,一鼓作氣地跑回房間,眼疾手快地把門鎖上。
就差一點被抓到,小叔叔和爸爸在她關上門的同一時刻趕到她的門前。
他們用手掌用拳頭賣力地砸著門,用最尖銳的聲音高呼:“出來!出來!跟我們一起去上班!你身上沒有班味,快出來吃大餅!”
兩個男人用儘自己的全身力氣瘋狂地搖著門把。難以想象,如果他們用這種力度拉扯她………楚玩玩必然沒有辦法招架,她會被他們拉去寫字樓上班的。
從門出去是不可能了,楚玩玩當機立斷決定跳窗逃脫。
她背上自己的背包,往包裡隨意塞了幾樣吃的用的。把窗戶開到最大,楚玩玩抱著臨近窗戶的水管一點點地往下爬。
所幸,他們家在二樓,她輕鬆完成了逃脫。
當楚玩玩順利到達地麵,她聽見自己的房間門被暴力拉開了,有兩個人影叫喊著衝向她。
不敢回頭看,楚玩玩鉚足一股勁往前衝。她聽見身後有重物墜落的聲音,不願細想掉下來的東西是什麼。
從家裡逃出來,楚玩玩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去學校,找到於鬨鬨”。她掃了一輛共享單車,用最快速度騎行。
大街寂無人聲,廣告牌裡放著為公司宣傳的“社畜歌”,即使失去了聽眾,它仍一遍一遍地曲調歡快地循環播放著。馬路上堆滿垃圾,隨處可見“公司牌”大餅的殘渣和大餅包裝。
楚玩玩專注地騎車,快到學校的時候,街對麵的鐵柵欄背後有幾個要去上班的僵屍被困住了。他們在楚玩玩路過時對她發出非人類的尖銳的叫聲,那一聲聲破了音的“上班”召喚將楚玩玩嚇得夠嗆。
平時十五分鐘的上學路,楚玩玩這趟隻花了六分鐘。
學校大門敞開,似乎人都走空了,看起來暫時安全。
楚玩玩把背包背在胸前,提防著四周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她一步一步往他們的教室走去。
離教學樓越來越近,她看見了站在走廊上的身影。頓時,像吃了顆定心丸,楚玩玩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於鬨鬨正趴在欄杆上眺望,他在那裡等她。
見麵後,兩個人把身邊的信息對上,對目前的情況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們高中畢業的日子,仿佛是觸發了某種開關。一夜之間,城市僵屍潮大爆發,所有潛在感染者全部變成了僵屍,除了他倆,目前沒見到任何正常的人類。
楚玩玩揉著太陽穴,十分崩潰:“這病毒簡直沒有規律可循,整個城市的人說上班就上班,連點gap的時間都不給,完全不講道理啊。”
“病毒全麵蔓延已成事實,我們隻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至少我們倆目前沒事,其他人要上班就讓他們去上班吧。”於鬨鬨一如既往的淡定。
不比於鬨鬨的無牽無絆,楚玩玩還有惦記的人:“唉,我媽不在家,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對了,你在學校裡有看到小芽嗎?”
於鬨鬨無情地道出現實:“彆想啦,她倆肯定都已經進寫字樓了。”
他話音剛落,楚玩玩就看見有一個少女正抱著課本行走在校園。那正是他們剛才聊到的小芽。
“小芽沒去上班!”楚玩玩驚喜地說:“看來,她還有救!”
“不是的,你看她身後。”
於鬨鬨指向樹影覆蓋的那一片區域,有東西在動。楚玩玩定睛一看,有一大批的同學、家長、老師,從禮堂的方向往學校門口走。
他做出分析:“他們剛才應該是被困在禮堂了。我估計是撞破禮堂的大門之後,他們全被放出來了,現在這一大群人都準備去上班。”
楚玩玩根本沒認真聽他說什麼。因為眼尖的她發現,她媽媽也在那批人之中,
頭發裡夾著許多銀絲,她邁著蒼老的步伐,緩慢地行走在上班的路上。
見到這一幕,楚玩玩動搖了,她轉頭對於鬨鬨說:“如果我不上班,一把年紀的我媽就要替我去上班嗎,這太殘酷了。”
“彆自責,小楚。她不是替你去上班的,是替你爸去上班的。你可以理解為,她自己想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