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婚律》且歌可是讀過的,上麵有什麼,沒有什麼,她是再清楚不過了,穆絮想找到半點有用的東西,根本不可能。
穆絮將那段話讀了出來,“凡滄藍子民,若要結為夫妻者,需備六禮三書,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
不等穆絮讀完,且歌道:“慢,何處說了成婚必須一男一女?”
穆絮此刻已經有些激動了,“夫妻二字,自古夫為男子,妻為女子。”
“夫妻?”
穆絮看著且歌,老實點頭道:“恩!”
且歌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穆絮不明所以,且歌在笑什麼?
等且歌笑夠了,她走至穆絮麵前,纖細的玉指滑入穆絮的掌心,握緊,稍稍用力一拉,穆絮站了起來。
且歌對上穆絮那乾淨的雙眸,現如今早已蒙上了一層薄霧,“你當真以為公主同駙馬是夫妻關係?”
且歌嘴角的笑容似有若無,她抽出穆絮掌心的手,捋了捋她耳邊的青絲,“駙馬,要切記啊,公主是君,駙馬是臣!”
這話讓穆絮徹底明白了,此事已成定局,不論她做什麼,說什麼,都無更改的可能了!
穆絮緊咬著嘴唇,內心萬分煎熬,若是她當了這駙馬,不僅辜負了江懷盛不說,還違背了她娘的遺願,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如何存立於這世間?
她不怕旁人辱罵自己,可江懷盛不行呀,他還要考取功名,若是旁人知道了他有這樣一個未過門的妻子,旁人又該如何說他?
不,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事到如今,她也唯有一死了,隻有死,且歌才會罷休,江懷盛才能不被人唾棄。
穆絮定了定神,手上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
且歌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再看這穆絮,分明一副馬上就要赴死模樣。
“駙馬,本宮今日也乏了,本宮倒想問一問,若是明日這城中有流言說本宮強搶民女,還致她人以死自證清白,你說本宮那時該拿何人問罪?”
穆絮看著且歌,眼裡的薄霧越積越深,卻始終尚未落下。
“駙馬若是不知,本宮可有告訴你——有辱皇家聲譽,理當誅九族!”
且歌又湊近穆絮耳邊,她壓低了聲音,“就連江懷盛,也難逃一死!!!”
穆絮心下一沉,眼裡的薄霧終於褪去,化作兩滴淚,順著臉頰一路往下滑...
穆絮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心裡既不甘又怨恨,為何連死都不許她做主!
可她又能如何?
若是她敢死,且歌必定說到做到,她不能連累了旁人!
穆絮咬緊牙關,她看了且歌許久,最終還是跪下道:“穆絮領旨謝恩!”
巳時一到,長公主府的馬車便停在了院子外。
穆絮出了院子,清淺上前道:“穆姑娘請上馬車!”
聲音雖同以往一樣,但穆絮隱約覺得今日的清淺有些不同,似是語氣裡多了絲恭敬?
穆絮無暇多想,向且歌行了個禮,這剛準備上馬車,紗簾裡竟伸出一隻白皙的手來,毫無疑問,這必定是且歌的手。
且歌是想拉她上去?
可很快,這念頭便被穆絮否決了,隻怕且歌想拉她是真,這想捉弄她也是真,誰知且歌中途會不會突然使壞放手,讓她摔個人仰馬翻。
穆絮遲遲不將手伸過來,且歌道:“怎的?怕本宮害了你不成?”
穆絮咬了咬唇,且歌害她還少嗎?
先是害她從凳子上摔下去,再是讓她搬石凳,而後還命丫鬟來嚇唬她,讓她整夜都睡不著。
“穆絮不敢。”
且歌輕笑,這說是不敢,可那意思不就是怕她害她嘛。
且歌方才可沒半點想要捉弄穆絮的意思,難得她好心一次,穆絮既不領情,她便也作罷了。
穆絮由桃花翠竹二人扶上了馬車,在離且歌稍遠的地方坐下。
萬萬想不到,初次一道坐在馬車上,且歌還是南宮小姐,她二人勉強算得上是朋友,可這次,且歌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而她則即將成為她的駙馬。
穆絮此舉在且歌眼裡尤為好笑,“駙馬,坐這麼遠作甚?本宮難不成會吃了你?”
且歌又指了指離自己稍近的地方,“過來,坐這兒!”
穆絮看了看且歌,心裡極其不願,可她又有什麼法子?
隻得乖乖起身,低著頭挪動步子。
穆絮自以為將委屈和不情願隱藏得很好,殊不知她所有的心思,且歌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礙於待會兒要去蔡府,且歌便不與她計較。
這坐近了,且歌才發現穆絮臉上多添了些脂粉,仔細一瞧,還能隱隱看見脂粉下的黑眼圈,隻怕是昨夜沒睡好,或是根本沒睡?
且歌淺笑問道:“駙馬昨夜睡得可好?”
穆絮微低下頭,“謝殿下關心,甚好。”
且歌輕笑,雙眸漸漸染上寒意。
直看得穆絮頭皮發麻,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逐漸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尤為困難,她將頭低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