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秋衣全部拿出來清洗一遍,晾好。
風過,薄衣獵獵作響,每一件都像迎風招展的旗幟。
那段在地下通道裡摸索的日子,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
雲團拎著斧頭逛了一圈,到山麓將鐵鍬取回,想了想,挖了幾鏟子,把盜洞口掩蓋住。
她沒發作,但心裡是不爽的。
北熙真是個悶聲做大死的家夥,如果目的地是玉石礦,從這裡一路挖過去不就得了,非要等“球室”轉移到半山腰,再從頂上的通道一路摔下來。
難道是……看誰命硬?
一路上挖了不少野菜,哪怕沒有佐料,雲團也樂得跟中了五百萬似的。
整個冬天都沒吃過幾回新鮮蔬菜,她最開始還存了不少,但保存方法不當,一部分爛了,一部分乾燥後變成枯黃狀態,難吃得很。
不過村子沒了,過節不用送東西到小寡婦的爹娘那裡,也省了一筆。
“我疑惑很久了,為什麼這山上有好幾棵大樹身上有深淺不一的砍痕,你是在懲罰它擋路嗎?”
荒郊野外,身後突然傳來人聲,雲團原地小跳了一下,她握住鐵鍬,轉身。
蓬鬆潔白的毛發讓兔子看起來圓軟可愛,訛獸用他極具欺騙性的外表,最大程度上消弭了雲團的驚恐情緒。
誇張的是,北熙身邊跟著一大群小動物!
粗略一看,有紅狐、狼崽、白蛇、貓頭鷹……就離譜。
“你是獸界交際.花嗎,它們也太信任你了。”雲團喃喃著,剛往前走了半步,那些小動物不約而同地望向她,警戒起來。
“問你樹呢。”北熙望著遠方造型奇特的樹,大為不解。
“它們太硬,砍不動,這叫及時止損。”雲團麵無表情道,春季乾澀的山風吹在臉上,似是細小的刀子劃過,她感覺要是再待一會兒,皮膚可能會乾裂。
說罷,雲團不看北熙,集中注意力,拎著野菜往回走。
把訛獸帶出墓室的那一刻,隱藏任務完成,接下去他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算起來,有能力的異獸,可能比她混得好。
蟬鳴一般從六月開始,六月至七月,蟬從蛹變為成蟲,雄蟬發出聲音吸引雌蟬——熬到這個時間點,她就能回去了。
夜晚。
終於達成直播時長,雲團準點下播,幾乎是飛奔著用剛剛煮沸放溫的水沐浴。
洗去汙濁,她發現自己並不是毫發無傷,最嚴重的一處,青中帶紫的淤痕幾乎從肩部橫亙軀體,邊緣已經慢慢擴散,呈淡黃色,有好轉的趨勢。
媽耶……乍一看像被人毆打了。
幸好骨頭沒出問題。
洗漱完畢,雲團發現兔子早就回到木屋趴好,瞪著圓溜溜的紅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你經常變成非人類嗎?”
北熙晃了晃耳朵。
“你的分身為什麼有的有實體,有的隻是兔毛?”
北熙翻了個身,淡淡地回道:“不清楚,刨根問底,不是好習慣。”
之後雲團又問了一些問題,全都被敷衍過去,後來,她就不再問了。
她和北熙確實不熟,也就是短暫的合作關係,對方不追究小章魚的事情,已經算大方了。
整個四月,雲團都處於挖野菜、吃野菜,打獵的狀態。
因為長期食物種類單一,附近的山峰都沒有水果,缺乏維生素,她有點亞健康,整個人從最開始的“健壯”變成清瘦。
好在多了個有人類意識的北熙,就算不說話,她的精神狀態也還不錯。
雲團偶爾會覺得,是不是那次在密道裡滾了幾分鐘傷到了內臟,人才會瘦得這麼厲害,但一切如常,她又打消了顧慮。
……
大抵瘟疫村“威名在外”,這麼多日子,沒有一個貨郎到過這裡。
雲團多次走到通往鎮子的山路上,都被樂園的牆擋回來。
去年的洪水將莊稼地淹了,她連撿漏都沒機會,而距離任務結束,還有兩個多月,栽種糧食也難以成熟。
不過人全沒了,也沒有第二次瘟疫的發酵。
她本想回村看看,不過遠遠望去,那邊有巨大的山石堆疊,房屋倒塌,一片廢墟。
殘骸上有厚厚的土層,是泥漿乾後的痕跡。
一個安靜的黃昏,素來發呆的殘猴突然用腦袋撞竹簍,想要出去。
雲團倍感疑惑,連忙把北熙扯過來翻譯獸語。
“它說,它的主人回來了,要出去。”北熙用前爪慢條斯理地摸了一下臉頰兩側的兔毛。
她見小猴沒有攻擊的意思,便解開繩結,將倒扣的竹簍翻轉過來,除去它身上的束縛布條,給殘猴騰出一條行走的小道。
北熙揪下一撮兔毛,輕輕一吹。
草綠色的兔子重現人間,它跑過去,熟練地當了殘猴的牽引。
遠處山林,出現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
他太高了,少說有兩米五,腦袋奇大,和身子不成正比,就這麼站在山頭,木然地望向這邊,等待殘猴走過去。
那人的臉似乎在橙紅的夕陽中發光,看起來是圓潤的玉石。
——這不是她壓在井底的那個怪人嗎?
雲團自然看到了那個身影,她下意識地握了握拳,暗自慶幸沒有一刀結果了那隻奇怪的猴子。
對方看起來是很在意寵物的那種類型。
夕陽下,瘦長的人影微微彎腰,將沒有胳膊的猴子放在自己的臂彎裡,一瘸一拐地走遠。
【唉,主播,你要是喜歡斬草除根的那一類呢,我現在就可以拍一出武打片了,這樣直播間休息的時候,還能輪播一下。】
電子眼飛到半空,相當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