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年看了她一眼,壓下了嘴邊的歎息,低下頭繼續看書。
阻止不了的事,他從來不會去阻止。所以他殘疾以後,很少再回老家,因為他忍得了的事,身邊的親人不見得能忍得了。
幾個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大媽被她嚇了一跳,拍拍胸口。
“嚇死我了。”大媽甲用普通話誇張的喊了一聲,“我們又不是來買藥的,來測血壓的啦!”
她沒料到坐在這裡的小姑娘也是禾城人,那一瞬間有種被人逮到後的狼狽。
陸一心成功的打斷了她們的議論,不再說話,低頭繼續做她的英文試卷。
她被鍛煉了兩年,深知閒言碎語不能較真,一旦較真,氣死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那姑娘是誰啊?”大媽乙對剛才的話題意猶未儘,“他女兒?”
消息很靈通的大媽甲又開始拉人的衣服。
方永年這次沒看書了,抬頭想催促她們要是想要量血壓就快一點,剛剛盒上書頁,瞥到陸一心有點紅的耳朵根,突然一頓。
他莫名的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廚房裡,陸一心蹲在那裡看他的眼神,她說她要考氣象學,她說這樣她就可以在每個雷陣雨到來之前告訴他了。
他想起了她的勇往直前堂堂正正。
他重新翻開了書本,低下了頭,再一次一言不發。
“好像是他侄女。”大媽甲從方言換成了普通話,還笑著問方永年,“是不是啊?”
“不是,是我學長的女兒。”方永年微笑。
他打擊不了她的堂堂正正,但是現實世界可以。
“啊?不是侄女啊?”大媽甲顯然有點意外,“我看這小姑娘經常來找你的。”
她還看到這小姑娘晚上去他家裡。
居然不是親侄女麼?
方永年摩挲著書頁,他習慣在藥房裡看專業書,每一本都是大部頭,大多都不是中文版。
這本書他看了有一陣子了,書頁都被摩挲的有些粗糙。
他沒有看陸一心,抬頭看著那位大媽。
“我們關係比較親近。”他微笑著,禮貌的。
說的是實話。
卻讓陸一心的心狠狠的抖了抖。
大媽不再說話了,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消失了,她們甚至沒有繼續討論血壓儀,也沒有再找方永年量血壓。
她們就這樣急匆匆的走了,帶著得到一個巨大八卦後的心滿意足。
“跟上去聽聽。”方永年等她們走了以後才再次開口,語氣慢吞吞,聽不出喜怒。
陸一心拽著筆。
“去聽聽,就能清醒了。”方永年看著她。
他看書的時候戴著眼鏡,黑色邊框的眼鏡,像戴著一層堅不可摧的麵具。
陸一心咬著嘴唇。
“不敢了?”方永年帶著笑,“早上不是還挺能的麼?”
陸一心啪得一聲摔下筆。
“我們不是活在真空裡。”方永年眉頭都沒皺一下,“她們說的話,就是大部分人會說的話。”
“你連聽都不敢去聽,那一腔孤勇就是對著我的麼?”他激她。
她知道他在激她。
但是她還是放下了筆,衝出了藥房門。
聽就聽!!
她怕什麼?
他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她都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她也經曆過很多。
她怕什麼?!
***
益民藥房對麵就是個小型的小區活動區,那幾個從藥房出門的大媽們,現在就圍在小區活動區的杠杆邊,討論的很熱烈。
禾城的土話,說的大聲,所以哪怕陸一心隻是剛剛過了馬路,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跟你講我真的看到了,晚上九點多那姑娘背著書包穿著校服就到他家裡去了。”大媽甲特彆激動。
“哎呀,作孽啊,那姑娘還在讀高中吧,她爸媽不管的麼?”
“她爸爸很少看到的,她媽媽我倒是見過,看起來很麵的,估計不會教小孩。”另一個大媽咂咂嘴,正義凜然。
“虧我還一直覺得這小夥子人不錯。”大媽甲氣的跺腳。
“你說這小姑娘成年沒成年都不知道,作孽啊,那麼小一個姑娘。”
“他自己沒了一條腿自己心裡沒數麼?人家小姑娘不懂,他那麼大一個人也不懂麼?”
“我覺得他就是故意的吧,不是都說殘疾的人心理多少都有點奇怪麼。”
“想想也是,那麼小一個姑娘帶在身邊,也不怕討不老婆了。”
“反正我以後不會到他這裡買藥了。”大媽甲啐了一口。
藏在樹叢後麵的陸一心,攥緊了拳頭,站的筆挺筆挺。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是方永年拒絕的最虐心的兩章了,小一心要成長
就像劉米青說的,喜歡和喜歡的代價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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