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一心就這樣站在空蕩蕩的客廳正中央,腳上穿著他讓公司采購統一購買的男士拖鞋, 她的腳小, 黑色的男士拖鞋顯得她的腳更小更白。
她很緊張。
哪怕她現在看起來笑意盈盈,但是他知道, 她很緊張。
兩隻手背在身後握成拳, 肩膀僵硬。
一個月沒見,察覺到他們兩個之間有點變質的人, 不隻是他一個。
“我……餓了。”他聽著她說著熟悉的台詞, 隻是前麵不再加上方叔叔。
“我這裡沒有吃的。”他像往常一樣拒絕她, 卻很清楚,他已經沒有了底氣。
那個酒醉後的擁抱,到底還是敲碎了一些東西。
“我帶了。”他站在玄關,看著陸一心拿下她的雙肩包,從那個巨大的包裡麵掏出了很多東西。
都是他熟悉的零食,她喂了他快四年的巧克力,他經常買的鳳梨酥的牌子,他從來沒有說過但是確實是很喜歡吃的薄荷糖。
她就這樣低著頭一件一件的往外掏,窗外仍然在電閃雷鳴,她因為閃電縮了縮脖子。
方永年往前走了兩步,不動聲色的站在了她和窗戶之間。
陸一心抬頭, 看了他一眼,把手裡拆開的鳳梨酥舉起來對著他的嘴:“啊!”
方永年下意識彎腰,張嘴之前突然反應過來,伸手接過了陸一心的鳳梨酥塞進嘴裡。
他們互相投喂的次數太多, 這樣的親密行為居然也已經變成了下意識。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吃過禾城的鳳梨酥,入口香甜,餡料柔軟細膩。
“陸一心。”他咽下那塊鳳梨酥,喊她的名字。
閃電幾乎是同一時間打下來的,陸一心抬頭的時候,窗外像炸開煙花一樣亮了起來。
方永年家的客廳都是落地玻璃,他沒有拉窗簾,二十幾層高的住宅樓,電路居然在這種天氣這種視覺效果下……短路了。
電流啪得一聲,屋子裡所有的電器都停止了運轉。
陸一心因為炸雷和停電腦子也跟著短路了一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像無尾熊一樣趴在了方永年的懷裡。
和上次酒醉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方永年摟住了她,方式很青澀,有點緊,並不舒服。
她鼻尖全是他的味道,他因為肌肉酸痛的冰鎮噴霧的味道,他身上的煙草味,甚至,還有他衣服上柔順劑的味道。
她不敢動,也不想動。
電閃雷鳴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摟著他。
因為雷陣雨,外麵一片漆黑,停電了之後,屋子裡很暗。
黑暗助長了陸一心的膽子,她踮起腳,兩隻手更用力的抱住了方永年。
“你這樣……怎麼就想起來要考大氣科學的。”方永年的聲音。
聽起來很正常,甚至還帶著笑意。
陸一心在黑暗中悶頭悶腦的,死不撒手。
天知道她為了等這個擁抱等了多久,天知道她為了想這樣摟住他,走了多久的路。
“陸一心。”方永年又喊她。
他沒有鬆手,也沒有像她喝醉的那天那樣,拽著她的肩膀讓她遠離他。
“嗯?”陸一心埋在他懷裡,很輕很輕的應了一聲。
她怕她應了,夢就醒了。
她在想,現在該怎麼辦。
和那天喝醉了酒捅破窗戶紙不一樣,這一次,方永年跑不了了,而她,裝不了了。
那個擁抱讓方永年徹底拉黑了她。
那麼這個擁抱,他會怎麼辦。
她被自己的想象嚇破膽,閉著眼睛又摟得更緊,這一次真的完全貼了上去,不管不顧的。
方永年歎了口氣。
終於把手放到了她的手上,拽住她的手 :“你先鬆開。”
“我不要!”陸一心驚恐的都帶了哭腔。
“你都抱了我了!”她語氣委屈極了,一邊委屈,一邊心虛,“我都抱了你了!”
所以,你得負責。
“你自己說過的,發生的事情不能當做沒發生過。”她吸著鼻子,徹底化身成八爪魚,恨不得整個人趴在方永年身上。
就這樣再也不下來了。
就讓他這樣帶著她去上班,帶著她去見她父母,就這樣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抱了方永年。
方永年又歎了口氣。
他又回抱住了她,還拍了拍她的頭。
很溫柔的拍了拍,還為了讓她舒服,調整了一下姿勢。
他不擅長擁抱,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擁抱,夏日的衣服都很薄,抱得久了,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們兩人的體溫。
陸一心很軟。
而他,很瘦。
他嘴裡還有陸一心塞給他的那塊鳳梨酥的餘味,他就這樣在這個烏雲密布的下午,在暗沉沉的屋子裡抱著陸一心站了很久很久。
他在想,他該怎麼辦。
發生了的事,他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他抱了陸一心,不是以叔叔的方式,而是用男人的姿態。
她身上太軟,軟的他抱住她的那個瞬間,甚至沉迷了一秒鐘。
他最終在這個雷電交加的日子裡,徹底變態了。
他認輸。
在她鍥而不舍的追求下,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下,他認輸。
但是他能毀了自己,卻不能毀了陸一心。
她剛剛考上大學,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你先鬆開好不好。”他近乎祈求。
再也沒有用他擅長的,長輩的方式命令她。
陸一心被他這樣陌生的語氣嚇住,微微鬆開了他的脖子,仰頭看他。
這是陸一心第一次在方永年的臉上讀出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