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床上那本大學物理。
剛才懟人的時候情緒亢奮,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收拾東西回方永年對麵去住,這兩人跟她又不是一個係的,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好了。
但是現在吵完了,安靜了,寢室裡麵鴉雀無聲,她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她看一眼時間,晚上七點半。
她又看了一眼李小安和吳齊。
這兩個人現在一言不發,坐在下鋪各乾各的。
她啪得一聲合上書,穿好外套,從上鋪爬下來,手裡隻拽著一個手機,鞋子都沒有完全穿好,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寢室門。
***
陸一心沒帶鑰匙。
她一直到到家摸外套的時候才發現,她鑰匙放在雙肩包裡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對麵方永年的家。
晚上八點,平時很忙的方永年肯定還在公司,但是她還是不死心的敲了敲門。
現實生活,沒有意外。
她在兩扇門中間的過道裡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鄭然然現在是醫科狗,每個禮拜隻有一兩天能冒出頭,還都是苟延殘喘的狀態。
她媽媽讓她過集體生活還讓她沒事彆老往方永年這裡跑,所以她不能跟她媽媽求救。
她爸爸偶爾會過來這邊住,但是和他談這些事情,估計她會被罵成篩子。
至於方永年……
陸一心又吸吸鼻子。
她應該懂事的,她現在的身份是方永年的女朋友,而不是侄女。
方永年工作很忙,她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他了,為了這種事找他,太不懂事了。
她拿腳踹了下房門,然後可憐兮兮蹲在門邊,把自己塞在門和牆壁的拐角裡。
明明是她吵架吵贏了,可是她現在卻委屈的像是兩百斤的孩子。
閨蜜父母和男朋友都不在,她坐在過道裡,覺得自己簡直被世界拋棄了。
她在大學適應的很差。
似乎離開了禾城,離開了父母,身邊沒有了鄭然然,她就變得特彆沒用。
吵完架為什麼要跑呢……
她十分懊惱。
早知道忍一忍了。
早知道出門前把門甩得更重一點的,這樣看起來會更有氣勢。
幸好今年十月份並沒有太冷,她匆忙之間披上的外套是一件特彆長的毛線開衫,可以把自己兜頭兜腦罩好。
挺暖和。
她決定在這裡等等。
等再晚一點,方永年下班了再說。
她戲很足的在黑暗中自己對自己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戴上外套上的帽兜,扣好扣子一通折騰之後在黑暗中玩了一會手機,打了個哈欠。
她出來的太匆忙了,手機隻有一半的電了。
她悉悉索索的又玩了一會自己的手指,再次打了個哈欠,這一次,她閉上了眼睛。
兩分鐘後,開始打鼾。
***
方永年十一點多才下班。
他又有兩三天沒有好好睡過覺,靠在電梯裡又困又累。
他在俞含楓的公司一直處在還債狀態,他不希望自己手裡出去的藥有任何技術上的負麵評價,他在製藥上麵,仍然有他自己的自負心。
他以前就從來都不覺得他比國外的那些人差,哪怕現在少了一條腿,經曆了那麼多事,也仍然不覺得。
他知道他的神經過於緊繃,為了某些其實真的隻是工藝問題導致的數據偏差勃然大怒,他越來越懶得聽彆人的解釋,他在用對他自己的標準去要求他們項目組裡的每一個人。
他是個很差勁的項目經理,他快要把公司的那些人逼瘋。
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無能為力。
心裡麵有一團火始終在燒,他不知道會在哪一天爆炸,他在煎熬彆人的同時,也在煎熬自己。
他在想,他是不是應該在這幾批藥申報生產前就走。
他現在已經把自己困住了,留在公司,會困住項目組裡所有的人,包括一直想拉著他做一輩子藥的陸博遠。
然後電梯門開了。
小區公共區域的燈大多都是感應燈,電梯門一打開,樓道裡的燈就啪得一聲亮了。
同時響起來的,還有很輕微的鼾聲。
方永年:“……”
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的陸一心,現在正成大字型躺在兩扇門過道的正中央,感應燈滅了之後,她還翻了個身,撓撓臉,吧唧了下嘴。
方永年就這樣在黑暗中傻了兩秒鐘,直到睡在地上的那位估計是覺得冷了,把身上那件很大的外套拽到臉上,露出了半截小腿,然後又皺眉嘟囔了一句,伸腿把外套扯到腳上。
動作行雲流水。
睡夢裡,仍然顧頭不顧尾。
方永年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一點四十。
本來今天陸博遠也要過來這邊睡的,臨走前吃了點夜宵說困了懶得走了就又睡在了公司的宿舍裡。
幸好他今天晚上臨時起意點了夜宵。
要不然讓陸博遠看到現在這一幕,打起來的時候他應該幫誰……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