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女孩子換上祝慈之前的戲服,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平躺在床上敬業地扮演一具屍體,祝慈化好妝後也上去,縮在她旁邊。
安排替身隻是為了在切遠景時讓兩個周忍冬更好同框,近景還需要由祝慈自己上。
“好來,先試一條,A!”林遊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祝慈的眼皮上,她皺眉輕顫,用手掌捂住雙眼,翻身坐起來揉了揉,卻在下一秒看著自己的手心愣住了。
她胸膛劇烈起伏,渾身微微顫抖,抬頭掃視一圈,隻覺得做夢一般,眼前清晰的可怕。
她哆哆嗦嗦下床,卻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腳步,茫然無措。
往常熟悉的家是如此陌生,祝慈含著淚花,嘴裡念念有詞:“鏡子……”
可惜當初在裝修時,家裡根本沒有安裝這種對她來說無用的東西。
“對了……手機!”祝慈手忙腳亂地拿起床頭櫃上的專用手機,放在耳邊快速點擊。
因為盲人使用手機全靠聽,所以亮度會調到最低,還有防誤觸模式,祝慈下意識選了最熟練的方式。
找到相機,調到前置攝像頭,詭異的事情來了,屏幕裡竟然是空的。
祝慈的表情凝滯了,她強迫自己從醒來就混亂不堪的思緒趕快冷卻下來,想想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自己沒有任何征兆地複明了?要不要趕快通知家裡人?
焦慮間她隨手摸到身後有一股冰冷的觸感,回頭一看嚇了一大跳,應該是一具年輕女性的身體,就在她的身旁安詳地睡著,可昨晚她並沒有讓任何人進來。
祝慈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對方的鼻息,猛地縮回手。
她正準備打110報警,突然意識到什麼,手指撫上自己的臉,細細地摸過五官,又強忍著抽泣去摸那具屍體。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祝慈一下子脫力,跌坐在地板上,哭出聲來。
她的哭戲不是那種硬擠出滿臉紋路,喊到聲嘶力竭的哭,而是更加隱忍內斂,卻能迅速讓人共情的哭法。儘職儘責舉著機器的攝影師大哥都被帶動著哭得滿臉通紅。
“行了,Cut!”林遊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眾人如大夢初醒一般,一看周圍同事基本都紅著鼻頭在找紙巾,自己也沒那麼不好意思了。
祝慈還沉浸在情緒中出不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用掉一整包紙巾都沒止住。
除了薑蕪,這是她最悲慘的一個角色,難度和耗費的心力也是最頂級的。
哭戲雖然傷身體,但不得不說,演起來太爽了,祝慈現在有種思路被打通的感覺,像是打破了一直固守在她周圍的某種桎梏。
林遊大手一揮讓大家休息半小時,自己踱步回到旁邊的房間看回放。
剛剛這段完全是超常發揮的一鏡到底,林遊哪一點都不舍得剪,對著自己的副手感慨道:“這就是用天才演員的煩惱,導演我呀,頭發保不住咯。”
祝慈眼睛都哭腫了,再拍也接不上後麵的戲,上午就先到這裡。不過,主演歇了,劇組不能停,下午便拍些配角的戲份。
林遊是個精益求精的人,他認為祝慈還有潛力沒有發揮出來,之後兩天每天都會再拍一次這場。
祝慈連著三天情緒大爆發,身體和精神都有些受不住,期間偷偷進了一次係統的治療室。
這樣傾注了心血的表演,效果也是拔群的。
每一版她都會加入新的思考,細節處理上有所不同,更難得的是,這麼費時費力的戲,每一次祝慈的精力都同樣充沛,絲毫不懈怠。
林遊抱著三段素材翻來翻去,哪一版都不舍得放棄。
祝慈的天才名頭傳遍了整個劇組,暫時沒戲的程光豪也來旁觀,看完之後他苦笑著跟林遊說:“怎麼辦,我更焦慮了,這種專業上的碾壓已經很多年沒清晰地感覺到了,新人都是怪物。”
林遊老神在在,不走心地安慰道:“能見識一下不是挺好的嘛,你也不差,不然我不會定下你,不過跟小慈演對手戲得拿出300%的努力才行,我被養叼了,可不會降低標準。”
程光豪無語,不過確實給他提了個醒,原以為又是一次舒適區,這麼看來還得再下點功夫。
祝慈算是靠這場戲在組裡成功打響了自己的名頭。
以前那些老演員嘴上不說,心裡也是不服氣的,覺得祝慈不過是個愛漂亮的流量小明星,能拿獎是她運氣好加上有背景。
等她證明了自己的業務能力之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裡都多了些尊重,還是之前的笑臉,看著莫名就舒服一點。
祝慈不計較這些,她在圈內本來根基就不穩,一路走來沒碰上潛規則和權勢壓人已經足夠幸運,不過是些許質疑,總有機會能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