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五條月更加清楚另一件事, 隻要過了今天,泉奈就不會再活著了。
自己做的對嗎?自己做的錯嗎?泉奈做得對嗎?泉奈做的錯嗎?五條月第一次有了點迷茫,要知道她對於自己的認知從來都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看的。
她的一切行為都以斑為基準, 斑的意誌就是她的意誌,但是當斑的意誌和他自身形成矛盾之後, 五條月也不可避免陷入了矛盾。
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任何和好人搭邊的事自己都沒做過, 祓除咒靈勉強算,但那是工作,她收了錢。但自己也不是一個惡人,她從來不會主動作惡, 身為一個咒術師,她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祓除咒靈,晚上進入這個火影世界。
明明在不遠處被一無所知放倒的是斑, 被強製換上弟弟眼睛的也是斑,受到最大傷害的是泉奈, 但五條月心裡麵的迷茫和痛苦絕對不比任何人要少。
除了迷茫和痛苦, 剩下的就是一股龐大卻無法發泄的很難形容的……煩躁。
想要毀掉點什麼東西來發泄一下。
宇智波內都是眼科專家, 斑和泉奈的換眼手術進行的很快, 還有查克拉加速傷口愈合。
她忽然從床上坐起來, 然後停止了遊戲, 再次倒擋, 隨機生成了一個不知名的路人甲, 然後操控著這個路人甲來到了泉奈的房間。
剛進門就是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讓她微微皺眉。
泉奈沒有被移動,他還躺在之前的地方,會在說起寫輪眼時仿佛會發光的眼睛已經被摘下, 屬於眼睛的位置裹著厚厚的一層白布,反倒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很明顯已經更加虛弱了。
但即便如此,這個單薄的青年依舊在五條月進來的第一瞬間就發現了她,並且立刻做出攻擊的姿態。
“泉奈,”五條月出聲,和宇智波月完全不一樣的聲音,卻是相同的語氣,他已經看不見了,所以月也沒有彆的偽裝:“是我。”
泉奈皺起眉毛,語氣中帶著疑惑:“……大嫂?”
五條月:“是我。”
青年眉毛舒展開來:“大嫂,你是來找斑哥的嗎。斑哥就在隔壁,他很快就會醒的。”
“我知道,”五條月說:“我知道。”
“但我不是來找斑的,我是來找你的。”
“……你快死了。”她關上門,然後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宇智波泉奈的床前,湊到這個青年旁邊,近到快要呼吸交融,然後她戛然而止,可這麼近的距離依舊讓她看不懂他是否真實:“……你會後悔嗎?泉奈。”
五條月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你才二十四,你是宇智波裡除了斑以外最年輕的強者,你擁有萬花筒,整個忍界沒有多少人是你的對手,和斑不一樣,你很受歡迎,很多很多人都很喜歡你,在我和斑結婚的時候,有不下十個姑娘朝我示好,不是因為我即將成為族長夫人,而是因為你宇智波泉奈……她們都喜歡你。”
“你的設定幾乎是完美的,你可以有更光明的未來。”
“但現在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因為你快死了。”
“在這一刻,你會後悔嗎?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泉奈疑惑歪頭,像是在好奇五條月為什麼會這麼說。
五條月也不準備和他解釋,自顧自地繼續開口:“人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哪怕很多時候下定決心要犧牲,立誌要做一個偉大的人,在麵對危險,麵對死亡的時候這些人和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他們後悔,他們憤怒甚至辱罵命運的不公,祈求一個重來一次機會。這就是複雜的人。”而不是其他什麼東西。
“很多時候都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的。人也隻能在這種怨恨裡麵死去。”
泉奈靜靜聽著,五條月卻並不在乎他是否聽著,她沒有任何顧忌地和他說話,不去管任何後果:“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為什麼程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隻要你說你後悔,我就可以,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
“宇智波泉奈,”五條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卻沒有落在他身上,她現在看上去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可惜唯一的觀眾已經沒有了眼睛,她扯了扯嘴角:“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你要考慮清楚。”
“然後告訴我答案。”
屋子裡麵一時間沒有任何聲音。
泉奈躺在床上,他已經沒有了能夠視物的眼睛,所以聽力在這時候格外靈敏,然後他也不出聲,就像是思考:“……大嫂。”
“嗯?”
“我活下去,那斑哥的眼睛會好嗎?”
答案顯而易見是不會,五條月要是能解決寫輪眼那就輪不到泉奈犧牲。
“那就算了。”
你來到底是做什麼呢?
為了在未來能夠依舊很有底氣麵對斑,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
他們誰也沒有再提剛剛那些話,泉奈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五條月也沒有解釋的想法,這裡又重新安靜下來,一個人在靜靜地等待死亡,另一個隻是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看一個人死亡其實是一件很殘酷的事,五條月也不知道如果泉奈後悔了她會怎麼做,會去重新倒擋嗎?她嘗試過,但是死的比誰都快。
這一件事情中,受傷最大的是泉奈,其次是斑。
時間就這樣靜靜流逝,泉奈忽然感覺輕鬆多了,他意識到了什麼,然後笑著開口:“大嫂。”
五條月看過去,泉奈輕輕說:“可以為我拿一盤豆皮壽司來嗎?”
“平常一直看你和斑哥吃這個,現在忽然卻想試一試了。”
五條月點頭:“好。”
她沒有問他要不還是試一試和果子,畢竟泉奈最愛吃的是和果子。
豆皮壽司拿來了,可拿來了也吃下什麼,手指無力,其實已經連壽司都拿不穩,泉奈嘗試了一下,感受到了壽司掉下來,然後又放棄了,他迷茫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居然這麼虛弱了。”
五條月於是拿起一塊壽司試圖喂給他,泉奈偏頭拒絕,隻是用已經完全看不見的眼睛看向一邊:“……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居然是大嫂你陪著我。”
泉奈不是一個多話的性格,可是現在他卻沒有這個想法了,隻覺得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有機會了,意識也有點模糊,快要分不清身邊的人是誰。
他忽然說起了過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