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萬102
陸文州自認為並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 可他在時序麵前卻完全沒轍。尤其是見他哭成這樣,明明想著好好說的,看得他心裡也跟著酸澀發慌。
尤其是這句很值得深思的話。
——我也是時序。
這個世界上或許會有同名同姓的人, 但會有同名同姓且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時序紅著眼眶, 聽到陸文州這麼問他, 用力反握對方的手, 借力緩解著自己緊張在抖的手:“……我就是時序。”
他也告訴過自己的, 假如真的有再被提起一天,而且是陸文州提起的,那他應該要說。
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獨陸文州的感受他不可能不在乎。
“我……”接下來的話他自己都覺得得要做一下心理預設。
畢竟這句話一說口, 真的可以顛覆世界觀。
陸文州感覺時序的手抖得厲害, 也不隻是手, 渾身也因為高度的緊張在發抖, 他除了等待對方的平靜跟肢體安慰, 剩下的都是需要麵對的事情。
這件事要如何解決,他該用什麼樣的力度去解決, 一切取決於時序會如何麵對的態度。
他將時序輕輕抱入懷中,手撫摸著清瘦的後背:“你可以緩一下再說,沒關係,我等你。”
時序感覺到被結實的雙臂完全擁抱入懷, 就好像飄蕩了很久的靈魂尋到落腳點, 他把臉埋入陸文州的肩頸裡,現在哭的已經不完全是“時序”這件事, 而是他該坦誠這件事。
他現在要承認,他叫時序,是來自書外得時序,而現在自己所有擁有的一切都是書中的虛擬故事。
包括陸文州。
都是書中才會存在的角色。
如果要他分清楚來說, 那這一切都是虛幻的。
說實話,他已經開始有點無法接受這件事,不是因為他還在這裡的原因,而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一切會像他剛來那樣,忽然又走了,萬一呢?那陸文州該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他不想在這的一切變成隻是書中的劇情。
他也不想愛的隻是書中的角色。
“……陸文州,你可能會無法接受的。”
陸文州聽著趴在肩上傳來的這道哽咽聲音,儘量抱著他,語氣也儘量的平靜:“我可以接受,就連離婚這件事我都可以接受,還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嗎?除非你是外星人。”
“我覺得我比外星人還離譜。”時序吸了吸鼻子,哭著:“……就,外星人還能是一個空間門的呢。”
陸文州:“?”他低下頭,見時序哭歸哭,又是很難以啟齒的模樣:“什麼意思?”
時序在陸文州肩膀上擦擦眼淚,沒敢抬頭:“如果我說,這裡是一本書,我是從書外麵進來的,你信嗎?”
陸文州蹙眉沉思著,他眸底浮現疑慮,低頭看著時序,見他似乎很認真的樣子,覺得這個解釋有些超出他的認知:“書?”
“嗯,我是從書外麵進來的。”
陸文州:“……”沉默須臾,他淡定問:“那……你跟時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醒來之後我就發現我變成他了,我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他是長頭發,我原本不是長頭發的。”時序說得很認真:“然後他比我小兩歲,他是03年的,我是01年的,我本科畢業於華夏人民大學,研究生畢業於斯坦福大學,我的老家是重慶的,爸媽是做生意的,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孤兒了。”
說完,發現陸文州很沉默,抬頭看了眼,發現陸文州正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看著他。
時序眉頭也跟著耷拉,像是預料到會這樣:“我說真的。”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跟個神經病一樣。
陸文州見時序有些受挫,摸摸他的腦袋哄著,質疑歸質疑,離譜歸離譜,但他還是選擇維護一下小愛人的自尊心:“好,我信你。”
或許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既然已經在他麵前發生了,與其再糾結時序是不是精神分裂,倒不如選擇接受這個更荒唐的事實。
“?”時序有些詫異:“啊,你信啊?不覺得我說的東西很有病嗎?”
“覺得。”陸文州如實說。
時序:“……那你又說信?”
“因為是你說的。”陸文州用手背給他抹掉眼淚,語氣溫柔:“所以再離譜我也會選擇相信你。”
就算說是外星人可能他都會選擇相信。
因為事實已經擺在他麵前,他也可以肯定從前認識的時序,跟他現在所愛的時序就不是同一個人。
時序聽著,忽然的,鼻梁一酸,又沒忍住淚眼汪汪了,用力的抱住陸文州,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手下意識地攥緊他的衣服,隱忍地嗚咽出聲。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就是不管是書外還是書內,他其實都沒有親人的,心在血脈這個層麵是沒有任何歸屬感,可是現在他多了個歸屬,這件事很難開口就是恐懼這樣的歸屬不是屬於他的。
在這個世界裡,他確實是用著“時序”的身體,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不安讓他對這個事實的坦誠充滿著害怕,害怕陸文州質疑。
不過……
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低估了陸文州對他的愛。
竟然連自己都覺得離譜的事情也選擇相信了。
陸文州聽著耳邊克製著的哭聲,聽得他心情酸澀,現在他倒寧願時序可以放聲哭出聲。
儘管他還是覺得匪夷所思,為什麼他所處的世界會是一本書,時序能從書外麵進來,這是什麼科幻片嗎?
可現在似乎去糾結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至少他知道了原因,知道時序在害怕什麼,是害怕這一切是假的。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去看個醫生。”時序想了想,又怕陸文州覺得他有人格分裂了,乾脆主動提出。
陸文州看著坐在身上的青年,哭得眼睛鼻頭都紅紅的,加上說這話的語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年紀大了,現在越看越覺得這家夥像小孩子。
說話像,笑的時候像,發脾氣也像,哭起來更像。
除了在學習跟工作上。
時序見陸文州一直盯著自己看,眼神又那麼溫柔,他頓時有些不太好意思哭了:“那……要不要看醫生啊?”
“看什麼醫生,你不就跟我說了嗎。”陸文州又抽了張紙巾給他擦眼淚:“我雖然第一次聽,也覺得很匪夷所思,但我本來就分得清你是你,時序是時序,你跟我說了那我就知道了。”
“你就不覺得很莫名其妙很奇怪嗎?”
“我覺得,但也不妨礙我愛你。”
時序心頭一顫,愕然看向陸文州。
“所以我覺得又怎麼會是假的,明明我們就正在相愛。”
時序深呼吸,努了努鼻子,任由陸文州幫自己擦著,他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可能是對方的動作跟眼神都太過於認真溫柔,好像真的不是在哄自己說相信就是相信,是真的相信。
他知道陸文州的性格,這男人說相信肯定就是相信。
沒忍住,他一下子眼淚又來了。
嗚嗚嗚嗚果然這是書中才有的好男人,陸文州還愛著他的,再也找不到像陸文州這樣愛他的人了。
“停了。”陸文州見自己好不容易擦乾的臉,這家夥一憋嘴眼淚又來,蹙著眉頭:“男兒有淚不輕彈。”
時序憋住,努力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而後握住陸文州的手:“……隻是未到傷心處。”
“我又沒有批評你,還一直給你擦眼淚擦鼻涕。”陸文州示意讓他看旁邊的垃圾桶。
“謝謝。”時序抱著陸文州的胳膊,像是撒嬌一樣,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聲音發悶道:“反正你彆怕我,我真不是神經病,如果沒有來這裡的話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陸文州神情微怔,想起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