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炭郎家每年年末都會舉行盛大的祭祀,以求火神保佑。
灶門炭十郎早在一天之前就為了這場祭祀準備了起來。
家的附近都掛上了鈴鐺,以及白色的帆布。
一日兩頓不沾油腥,保持身體的清潔。
然後靜靜等待傍晚的到來。
這是灶門家一年之中最為重要的時間。
火之神樂——神樂舞。
會從太陽下山後開始,直到月亮升起,掛在正空方才結束。
男人赤腳走進了被帆布圈起的祭壇。
起舞。
除了鈴鐺叮鈴作響的聲音,再沒有任何聲響。
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莊嚴肅穆之感。
以及莫名的蕭瑟。
花開院彌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走到了葵枝身旁,駐足觀看這場盛會。
“您不用在一旁等候的。”灶門葵枝懷裡抱著已經睡熟了的炭治郎,開口勸慰道,“會感冒的。”
和一直生活在山上的灶門一家不同,從東京府遠道而來的小少爺是相當纖細,需要精心嗬護的溫室中的花兒。
“請不用擔心我,葵枝姐姐。”花開院彌生笑了笑,眼睛依舊沒有從還在篝火旁舞動的男人身上移開。
灶門葵枝於是不出聲了,隻是分了一部分心神到了彌生上,“很震撼吧。”
這場祭祀之舞。
在葵枝嫁給炭十郎的第一年,聽說病弱的丈夫要舉行跳到月入當空的火之神樂時,差點以為丈夫瘋了。
但丈夫隻是溫柔的笑笑,似乎並不為意。
葵枝於是早早的備好了湯藥還要棉襖,就擔心風雪天凍壞了炭十郎。
但是等到炭十郎邁出第一步後,她的眼,就再也沒能從這場以人類血肉之軀,獻祭神明的神樂舞中挪開。
那是遠古的荒神在開天辟地之時,升起的日,然後出現了火。
於是茹毛飲血的先祖們匍匐在地,恐懼於神跡,又渴望著溫暖。
他們保存了火種。
於是文明得以延續。
漆黑冰冷的夜,終於出現了溫暖明亮的火光!
灶門炭十郎終於徹底進入了通透的世界。
在這場火的盛宴中,他的世界終於回不到了從前。
一如他的先祖一般,在這通透的世界中,不斷前進,然後飛蛾撲火一般,將自己獻祭給火神。
“真是太悲哀了啊,緣一。”一聲喟歎,隨風飄向遠方。
這就是你往後數十年的心境嗎?
實在是太讓人悲傷了。
“您怎麼哭了?”
女人擔憂的詢問在花開院彌生耳畔,如春雷乍起,讓他從漫天的飛緒中回過了神。
如夢初醒,花開院彌生伸出手,摸到了還掛在臉頰上的冰涼的淚珠。
像是懵懂的小孩兒,好奇的將指間的眼淚含進了嘴裡,然後皺眉。
嘖,原來即便是變成了鬼,眼淚也依舊是鹹的啊。
“請不用擔心,隻是因為太震撼了。”
這是一個借口。
但葵枝是個好女人。
她並不會讓人感到為難。
既然彌生不願多說,她也絕對不會做過多的詢問。
隻是將一張清洗地泛白的手帕遞了過來,“如果不嫌棄,用這個擦擦吧。”
這一次並沒有被拒絕。
作為回禮,彌生將腰上的荷包解下,送了出去,“將這個香囊掛在腰上吧。”
裝有紫藤花的香囊,對付普通的鬼已經足夠了。
“這太貴重了。”
為了貼補家用,葵枝曾經在鎮長女兒出嫁的時候前往鎮長家幫忙。
即便是鎮長夫人身上穿的麵料都不如眼前這個小小的香囊摸著更讓人感到舒適。
這樣貴重的禮物……
“請不要拒絕了葵枝姐姐。”花開院彌生低下頭,輕柔一笑,“這是寺廟裡的大師製作的避災香囊,算是我送給炭治郎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