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林星火仔細檢查了一番小包袱,狐狸崽把手絹給扒開了,可見小木牌是藏在這裡頭的,也不知道師祖什麼時候偷偷放進去的?

這木牌也看不出什麼來,林星火便把木牌放進個小荷包裡塞在枕頭下。

按麵額大小整理好自己這九十多元的巨額財產,林星火把錢包塞進炕櫃深處,她想自己大約也用不著什麼錢:村裡和山上差不多,也是以物易物的。

才這樣想,林星火就忽然發現屋裡找不著能看時間的鐘表,茫然四顧,唯有窗外中天明月昭示著時候不早了。

還是得想法子買塊能看時間的表呐!林星火忽然覺悟:她買不起!不免悻悻一歎,真窮哇!

狐狸崽們不懂人心被自己紮的滋味,擠擠挨挨的蹭過來撒嬌。林星火抱起三狐中的老大、眼睛上長了圈白色絨毛的那隻,板臉嚇狐:“再鬨就把你賣了換表!”

老大壓根不怕,伸長脖子蹭臉頰,這一動就把藏在頸毛毛裡的銅鈴鐺露了出來。林星火放下它,撥了撥那鈴鐺,仍舊有點納悶明明能看見裡麵的銅丸,可怎麼撥弄都沒聲音呢?難道是年歲太久都鏽住了?

小狐狸們脖子上各掛了一個,打眼看去就是指肚大小的尋常銅鈴,花紋做工還比不上屯裡大青騾的那個呢。師祖先前還神神秘秘的說這是祖師爺留下來的傳承,隻等有緣人——當時是,師祖一邊大談特談傳承重要,一邊利索地用皮繩把‘傳承’往狐狸崽兒的毛脖子上掛。

行,傳承就傳承吧,大約是祖師的貓曾經戴過的。等狐狸崽們長大回歸野外時,她把鈴鐺摘下來就是,保證讓祖師爺的鈴鐺能傳給下一隻毛茸茸。

睡著前,林星火鬼使神差把裝著小木牌的荷包掏出來掛自己脖子裡,和崽兒們達成了一致。

*** ***

“咯!咯咯喔!咯——”天還未亮,屯裡的公雞們就唱聲嘹亮。

林星火捏捏眉心,披衣起身,心說魏奶奶家的公雞突地沒聲了,彆是黃鼠狼之類的野獸溜進來了吧?

點燃煤油燈,打開堂屋門,林星火就看見門口竟然蹲著隻半人多高的大狗,嘴裡還叼著隻兔子。

——這是師祖和老支書說過的“知恩圖報”的大黃狗?

此時林星火忽有所感,繞過大狗幾步走到院子當間兒,舉目朝西南方眺望:西斜的月輝交織晨光,遠山朦朧,如濃墨鋪就;而群峰環抱之處,有白霧彌彌,好似水墨畫心臟處突兀地抹去一塊——

不鹹觀不見了。

靜立中庭,林星火莫名有些恍惚,隻覺己身好似浮萍,悠悠蕩蕩,不知歸處。

不過短短十日,她竟已把不鹹觀當成自己在這個陌生時代的錨點。如今錨點隱去,林星火一時失了沉靜,心中暗潮洶湧,難辨滋味。

……

“小林!閨女!你咋沒聲了?是不是黃皮子摸進來啦?”魏奶奶一麵連聲問,一麵係領口盤扣,顛著小腳緊著往出走:“你彆怕,先進屋去,我嚇跑它!”

老太太剛踏出門檻,就忽然呆住了,稍頃,聲音陡然壓得又輕又緩:”丫頭,你慢慢地往後退,彆轉身,彆跑,彆害怕!退到柴房裡,把門閂上!“

林星火不明就裡,依言後退兩步。大黃狗正看著她,見她往外走,扭身銜起兔子就跟上來。

魏奶奶可急了,回身抄起堂屋的油燈往狗身上扔,一下子又撈過門邊牆上掛著的鑼,“鏘鏘鏘”地敲起來:“打狼啦!打狼啦,有狼進屯啦!”

大黃衝著魏奶奶齜牙,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沉警告聲。

魏奶奶敏捷的不像話,用身子抵上門,留下大腿寬的縫吸引狼的注意:“丫頭!快跑!”

不鹹屯各家的敞院都沒圍牆,矮矮的柵欄連成一片籬笆寨。銅鑼聲一響,不一時就跑出來好些個衣衫不整的社員,有拿叉的、拿鐵鍬、拿柴刀……“是魏奶奶家!是狼!”

“狼下山啦!能看清有幾隻嗎?”

“各家老娘們抵住門看好娃子!有狼下山!”

大黃扭頭對著凶神惡煞向它衝來的鄉親們咆哮,遠處還傳來“嗷嗚”“嗷嗚”地應和聲。

大家夥心裡一沉,最壞的事發生了,真是狼群進村了!

“三人結成一組,先把狼引出魏奶奶家!”生產隊大隊長兼民兵隊長黃大壯衝在最前頭,死死盯著狼的眼睛。

大黃回身把林星火護在身後,越發的伏地弓背,齜出尖牙——

衝突一觸即發,林星火顧不上彆的了,沉聲大喝:“大黃!”

“大黃!”

大黃咆哮聲低了三度,但那雙泛綠的狼目始終未離開有敵意的人們。

天知道知恩圖報大黃狗怎麼就變成了狼!上輩子林星火也沒見過活的狼呐。

“大黃,趴下!”林星火隻好學著記憶裡便宜弟弟訓他那頭杜賓的樣子,“趴下!”那對弟妹還曾放狗恫嚇過她,不過林星火當時已“修得氣感”,輕輕鬆鬆就仗著身手喝退了杜賓。

但如今的小道姑隻是個昨兒多走了些山路,今天便覺雙.腿酸痛難受的小點心。

幸虧師祖的信譽沒塌,這叫大黃的狼真就躊躇著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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