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2 / 2)

林星火插進磚縫的手一緊,不知怎麼忽然想到狐狸崽兒們脖子上掛的那永遠不響的鈴鐺。心口又苦又疼,鬨得她直犯惡心。

“老太爺沒法子,就把從老木匠後人手裡奪來的紅寶石似的心給放進了棺材裡。”屈母說著,忽然哆嗦了下,聲音壓得更細更低:“還有老太爺親生的唯一一個女兒,比照之前的活人攥尾,弄成個活人抱心,用手掌長的銀針釘在了裡邊了。”

“這以後金家更興旺了,但這回動靜大,引來些猜測,老太爺便叫長房長子供了黃仙。”

屈副主任牛飲了兩口熱茶,拍拍胸膛,半晌才問:“那跟找人有啥關係?難不成姓林的衛生員是那位姑奶奶的後人?”他伸手算了下,這得是重孫女吧?

那也不對,不是說金家隻有長房長孫瞞天過海,活下來了麼。

“不是,那位姑姑死的時候還未出閣。但據老太爺說長得跟先前那個人有點兒像。”

“像也不奇怪吧。”屈副主任壓抑恐懼:“您不是說過那位老太爺的小老婆都是仿著早逝的正妻找尋的麼?”現在他明白了,恐怕都像那個被他親手釘進棺材的人吧。

“那……那個小林,也長得像?”他把赤腳醫生培訓班給照的一寸小照片拿回來給親娘看過。

屈母畢竟小了一輩,她隻見過最後幾房小老婆,她搖搖頭:“要是老太爺一直沒變過,那你媳婦的模樣才跟棺材裡的像,那照片上的女娃跟你媳婦可正相反,不像你媳婦妖妖道道的。”

屈副主任覺得沒法回家去看媳婦的臉了。

外頭的林星火就聽屈母又道:“找人的關鍵就在這之後。也不知怎麼算的,反正有時候一年、有時候三年五載,都會偷著往舊陵埋一個女娃。這裡頭啥出身都有,但都有點動物眼緣,比如說貓貓狗狗都愛親近什麼的。一般是家裡買回來給老太爺養狐狸的丫頭。”她當年有個丫頭被挑去狐房伺候,沒多久就‘死’了。

“又過了一十多年,老太爺突然老的特彆快,金家各處生意也都出了問題。他把子孫裡叫到床前,吩咐讓各房自找活路去,彆往一處逃。”這都是大房的養兄在逃難時漏給她知道的,當時大房早早就布置了幾個後手,京城這條線是最遠最難的。幸好大房知道的秘密最多,更是早就暗中轉移過財物,這才死裡逃生,不像其他六房,都被抓住或舉報了,人財全無。

“結果你也知道,隻有我和你大舅舅沒事。但他知道的比我多、也更深,我們走之前他把老太爺燒成了灰,就埋在屈家屯的一處地方。”

“他把我又嫁回雪省,嫁給姓屈的,就是為了替他找人選人,每年定一定老太爺的骨灰罐子。”屈母摘下眼鏡,聲音莫名帶點涼意:“本來這件事不難,我在醫院上班,哪個月沒有夭折的女嬰?要不是你說的這個姑娘更特彆,還越過我直接跟京裡發了電報。我也不願讓你知道這事。”

既然非要聽,索性也都告訴給你知道,屈母淡淡的,她年歲也快到巴望像金老太爺那樣長命百歲的時候了。京城養兄一直在籌謀啟開老陵,把那塊心臟弄出來,重新布置一番——到底金老太爺的骨灰不大好使。

養兄比老太爺的天分更高,還正經拜過師,比老太爺半瓶水的伎倆可厲害多了。早年就曾把玄狐七份之一的頭骨弄到了手,偷偷給黃仙修煉,這才使的黃仙見喜比彆家供奉的財神爺都厲害。隻不過這頭骨尾巴對人的作用遠不如五塊寶石,養兄一直遺憾老太爺自私,不肯把祖先老陵的地方告訴他。

“哐當!”屈副主任猛地站起身,哆嗦著嘴唇道:“這些年,這些年您一直待在醫院裡不肯退休享福,難不成是?”屈副主任越越害怕,他娘每年都跟繼父回老家探望屈家族親,剛生下兄弟那年也沒落下。本來他以為這是為了營個好名聲,現在的意思是她替京裡的養舅維護著用金老爺子骨灰壇下的什麼風水陣?

屈母沒吱聲,半晌才道:“京裡你舅舅是個厲害人,你隻要知道這個就行。以後我跟你說什麼,你照做就是,好處多的是。你想把大妮嫁到京裡去也不是不能,隻要你能從你老丈母娘家裡把黑狐的頭骨想法子弄回來,我保你心想事成。”

林星火心內默數,原來當年那隻玄狐被分成了頭尾和五色五臟七份。

“其實你舅舅已經跟我通過氣了,我讓你細查查那女娃的根底,就是他囑咐的。”屈母安撫長子:“另外麼,我琢磨著遂了你大舅子的心意也不錯,那女娃嫁去費家,以後不管怎麼個用法,都不引人眼。我先前不說,就是怕嚇著你,你呀,還是沉不住氣。”

屈母麵上看是個豐腴慈和的人,嘴裡卻全不把人命當命:“正好她也姓林,還是個孤女,性子硬也不怕,沒準你舅舅還能認個遠親呢。”

這正是原來屈副主任的想頭,和現在正在他家裡秘商的費家兄妹一樣,都以為林星火是金家僥幸活命的子孫留下的血脈。所以屈副主任疑惑為什麼京裡的舅舅聽說費家算計逼迫林星火也沒反應,親娘更是三番五次拖著不給準話,原來就等著親家替自己省事呢。

“你好好查查!”屈母再次強調:“查準了!若是跟從前那一人一狐似的有些個不同,那當真時運就到了。就讓那黃仙兒打頭陣,把人和狐狸都給我看在費家。這些年風聲不對,不是弄這個的好時候,是強龍也得盤著。但你舅舅說過隻要過了七打頭的年份就能好了,這滿打滿算還有六年多……”

話裡話外,林星火和小狐狸們的命已經預定給他們家鎮風水了。

兔遜尾巴一擺,就想結果了這兩個。

林星火握住它的粗尾巴,搖搖頭,單手摟住它快速離開了屈家。

“你跟我說過,”林星火把脖子裡的木牌抽出來,“這是開啟我家族地的令牌。”

“不鹹觀師祖救了小狐狸,小狐狸們卻更親近我。”

“我能活下來,能醒過來,是小狐狸叫來師祖救下跌下山坳摔暈……”的原身。

“我還是師祖在老林子裡撿來的棄嬰。”

“玄狐他們也從深山出現。而且人和狐相伴。”

“……”

一條條線索彙聚起來,林星火問兔猻:“我們有沒有可能來自同一個地方?”

兔猻絞儘腦汁的扒拉傳承:“這種族地上古時很常見。不管人修還是妖族,許多大能會在靈氣充裕之地開辟空間作為繁衍子孫或族群的根基。但靈氣逐漸枯竭時還能幸存的,隻有原本就獨立存在的小靈境。靈境自有規則,有時還會脫離外麵的主空間。”

這個暫時沒法確定,但林星火有個不好的猜測:她覺得那個傻了很多年的原身可能就是自己。

而隻要一想起被人剖腹分屍的玄狐,她的心臟就不由自主的緊縮,全身寒戰,冷到讓人想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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