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二更合一)(1 / 2)

全屯人都處在即將豐收的喜悅中, 可如實的說,今年並不能算是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從進入六月開始,氣溫就比往年攀升的快, 到了七月份,更是體會到了南邊才有的酷暑,彆的大隊還發生了社員中暑的稀罕事兒。熬到八月中旬時, 天氣才漸漸轉涼,頓時舒服了很多。

在雪省, 夏天氣溫升高對於莊稼來說不是件壞事, 可隨之而來的暴雨陰雨和強風就不是一回事了。紅薯、棉花尤其怕澇, 玉米和大豆最怕倒伏, 就連水稻也耐不住隨陰雨天大量遷移的火蠓蟲刮青蟲等害蟲的入侵。

隨著不鹹山鬆酒鋪展開的銷路越來越廣, 彙集的各地的陳年舊事和新聞也越來越多。林星火根據收集來的消息不斷抽空出村探查, 雖尚未能找到金家祖墳隱藏之處,但她看到彆處的情況確實不大好。

尤其現在處在社員給集體乾活的大環境下, 磨洋工、應付公事的態度哪裡都不缺,特彆是越窮的地方,幾乎看不到一點生產積極性和希望。有些大隊領導帶著懶散社員現在就擎等著張嘴接秋收後上麵撥下來的救濟糧呢。

田裡的積水不排, 倒伏的秧苗不扶, 地裡缺一塊少一塊都是暴雨衝走莊稼留下來的禿坑。一直到大太陽出來了,窩家躲雨的社員們才三三兩兩上工,還上午嫌曬下午犯困, 才十點來鐘,地頭樹蔭下就歪滿了歇腳的男人。女人們早早回家弄飯, 當間打發孩子送到地頭,這些男人吃完中飯就開始歇晌,直到下午三四點鐘才又不情不願的上工, 期間連整個村都安靜的出奇。

林星火頭一次遇見時還吃了一驚,以為村屯發生了什麼事呢,結果仔細一探查才知是這麼回事。可這樣的懶屯裡社員們的身體情況和精神麵貌卻都不咋好,連孩子都賴巴巴的又瘦又弱——有次三隻狐狸崽打鬨,不慎露了蹤跡,那些人看見這麼肥的狐狸居然都不追,林星火分明聽到有人肚子打鼓有人咽口水,但就是沒人願意從陰涼處起身跑兩步,唯一一個有動靜的還是個半大孩子,小孩沒追上還被樹下的大人們嘲笑教訓。

毫無希望、死氣沉沉到林星火都沒敢逗留,在附近山崗上觀察地形發現不對後就迅速遁走了。

回到不鹹屯時,看見冒著正午火.辣日頭,帶著鬥笠在田裡汗流浹背的鄉親們,她才覺得心頭陰霾頓散。向東南方蓮花峰之處眺望,林星火此刻才真正明白師祖將她安排到不鹹屯的良苦用心。

老支書給玉米割葉的法子拯救了正處於抽穗和灌漿期的玉米棒,起因就是大家發現割葉的那五畝玉米苗在暴雨後回旺的快。林星火幫忙翻看了縣圖書館有關玉米種植的所有書,還請教了當初春播小組裡頭那位縣農技站的組長。

農技站組長給了很多幫助,他教大夥用竹竿拉繩促進授粉,指導林星火試驗割除不同部位葉子的效果——若是讓彆人來試驗,基本會錯過應用到今年這茬玉米的機會,但對林星火而言,催熟玉米直接對比最終果實再容易不過,她很快發現適當割去中部果穗上邊的莖葉得到的效果最好,應該與加強了光照能促進成熟有關。

本來不鹹屯的生產工作就已經被賀慶劃歸縣生產部門直接統管,在各地玉米倒伏、空棒、缺粒禿尖等現象嚴重的情況下,不鹹屯提前成熟的玉米田簡直是股提振士氣的春風。除去屈向錦以外的春播小組成員全體再次下到不鹹屯,這回就不是指導檢查了,而是參觀學習。

尤其是縣農技站的兩人,自從半月前隨隊前來後,根本就沒舍得再走,現在每日都跟著社員們一塊下地乾活,一塊挖渠,還為大隊圖書室貢獻了自己的力量:在林星火征得同意後將他倆的心得筆記仿照出版書的樣子謄抄過後,兩人捧著兩本乍看跟印刷出來的書沒啥兩樣的《XX農科筆記》簡直老淚縱橫,摩挲著封皮上自己的名字不舍得撒手。

九月上旬,不鹹屯開全體社員大會,為搶收做準備。

“今兒才啥時候,還能再養十天半月呢,這產量不得再多點兒?”有老農不舍得。

往年都是九月中才開始收的,尤其今年眼看要豐收,由不得大家想要貪心再多一點兒:晚收一天,那果實就會多重一點,彆看不起這一鱗半爪的,放到整個大田裡,少說得幾百斤。

那位農科站的組長拿起喇叭:“今年天候不好,冷的太快了!再有就是現在玉米已經到了最佳收獲期,拖的過長反倒有可能減產,玉米棒的質量也會下降。”

下麵社員們議論紛紛,大部分都覺得農技員說得有理:“今年是不咋正常,上倆月熱的那樣,現在眼瞅著穿夾的就不抗事了,萬一來場霜啊雨啊的,咱可沒地哭!”

沒地哭的人多的是,尤其那些莊稼倒伏嚴重的地方,在上邊聽見說話的農技站組長歎口氣:這回鬆縣下頭紅農公社的玉米遇見特大玉米倒伏危機,縣農技站考察過實際情況後建議當地直接砍收青貯玉米賣給飼料廠,及時補種青菜等生長用時短的蔬菜,以儘量挽回損失。不料紅農公社仗著往年成績不僅不把縣農技站建議當回事,還將提出這話的農技員們攆出了十裡地遠。

組長想起前兒打聽的情況就覺得胸口的氣上不來,要是能救的話,哪個農技員舍得讓毀種?不毀種止損的結果就是大量玉米發生病害,果穗黴變,搶救及時的一小部分也減產嚴重,扒開玉米皮得有半截禿棒。本來有望並入市直轄的紅農公社希望完全落空不說,可能還破了之前保持的八年不需救濟糧的記錄。

老支書和農技員分彆簡略講了講鬆縣整體生產情況,社員們聽著聽著就漸漸沒聲了。老支書提醒全體社員和知青:“糧食落袋進倉了才是正理兒,沒收獲前都是假把式!彆一百裡走了九十九,壞在最後一哆嗦上。”

“秋收結束前,都必須加強巡邏,巡邏隊員從今天起就正式歸隊!”大隊長兼民兵隊長黃大壯說:“全屯戒備,不許出屯走親戚,也儘量不招待親朋……”

一直都沉浸在加油乾拚命乾、豐收年就在眼前的大部分社員都傻眼了,一些個從彆地嫁過來的婦女已經開始擔心起娘家來了,這聽著不大對呀?可彆是要鬨饑荒吧?

林星火背著兔猻,心情也分外沉重,這個時代對於靠天吃飯的鄉親們實在是太艱難了。

回去山居的路上她還納悶:“靈氣複蘇能直接給草木帶來好處,草木受靈氣影響的程度也遠超動物吧?”不該是種田越來越容易,收獲越來越多嗎?

兔猻舔舔爪子,指向他們家的方向:“山上的草木確實更旺盛,樹更粗草更密——但草木之間爭的也更厲害,能見著的枯樹一年比一年多。”爭不過紮根的地盤,再粗再高的樹也死的飛快。

林星火默然,的確是這樣,屯裡的老農們也提起過說種子易活的話,隻不過莊稼要的不是莖稈多粗壯,而是果實多寡。今年各處收成不佳,還是天氣的原因居多。

“你說靈氣像浪潮,今年正巧是積聚了二十多年能量形成的一股‘靈潮小波峰’。”她思忖著慢慢道:“是不是氣候變化也受這股浪潮的影響?等到往後靈氣複蘇到一定程度,那豈不是之後的氣候都會不正常?”

今歲靈氣濃度到達了初步的一個階段,狐狸崽們成為靈獸、大黃、花花和黑貂接近突破都是乘了這股東風。林星火和兔猻的修為增長加快也離不開靈氣震蕩的潛移默化。

兔猻用尾巴掃掃她擰起的眉頭:“都是要走這一遭的。”

“靈氣複蘇整個說應是有益無害的。”兔猻道:“四季更分明,各地天時的特征也愈加明顯。落在今年的不鹹屯就是熱的時候更熱,多雨的時節風雨更大——靈氣本就滋潤萬物加持萬物,放在這裡,也不過是將本來就有的天氣加劇了而已。”比如它的老家,更乾更冷,可與人類預想相反的是,那裡的灌木野草卻更多更頑強,鼠兔這種口糧也更可口,隻不過西北無論動物還是植物,那賣相就越發不咋好看了。

猻的長尾滑過豐潤的皮毛,比陽光下最順滑的絲綢還要流光溢彩。

看的正替鄉親們憂心未來的林星火也忍不住分神擼了一把,兔猻任她動作,癱成長條蹲在她的手臂上,懶洋洋的說:“就像你讀的那本什麼《天演論》,不過是加劇了‘物競’‘天擇’的速度罷了。”

對於站在頂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控製或擺布自然的人類來說,平緩穩定的氣候自然更利於人類地盤的擴張,這種偏向極端的氣候變化十分討厭。但特征更顯著、季節更分明的氣候對除人以外生物的好處卻是無法言喻的,就好像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生物進化。

“靈植從本質上來說與原來的母植已經是獨立的兩種生物了。”上輩子念到大學的林星火其實比兔猻更容易理解‘進化’和‘生物大爆發’的概念,隻要拂開障目的葉子。

林星火倒吸一口涼氣:“寶葫蘆結果、靈蓮發芽,還有咱們培育出的靈稻、篤柿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也算順應‘天命’?”

她一瞬間想了很多,想到被黑貂撿來的兩隻小貂,始終渾噩靠本能生存,黑貂沒辦法,養了兩月後隻能給它們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山林裡放了,離開黑貂保護後的小貂不用承受這麼多靈獸的威壓,長的反而更好了。再比如內外金環蜂群,現在幾乎看不出是來源於同一種黑蜂了:不鹹屯的金環蜂群體型變得更大了一點,毒刺更毒;可林星火養在山居和穀底的金環蜂幾乎褪乾淨了那身黑毛,尤其老蜂王讓位新蜂王後,新生了的蜂群變成了白底金環的新蜂,體型還小了一點兒,但毛茸茸的胸部下卻突出來個獨立的蜜囊,仔細看好像挎著個小桶似的,特彆有意思……

腦中似有千萬靈光,林星火摘取了一朵:不管她還是兔猻,似乎脫凡超俗實力高人一等,實際不過是被時代裹挾前進的芸芸眾生之一罷了。靈氣複蘇必然會造就一時英傑、一代代弄潮兒,她們該做的、能做的,也不過是保有本心,順應時代踏實前行罷了。

“啵!”林星火仿佛聽到一聲春芽破土、靈蓮出水之音,氣海如霧龍旋轉震蕩,靈力飛速循環,紫府靈台卻清淩淩地舒坦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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