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雙更合一(2 / 2)

林星火雖沒有這種打算,但確實也願意留一條線,她有預感,唐家的事還沒完呢。

這種‘禮物’其實給的正正好兒,可方同儉就是舍不得烏年的手藝,這會子還念叨呢,說得讓榮老賠他徒弟的簪子。

林星火眨眨眼,她雖然頭發長了、把狐狸耳朵也收了起來,但那種死沉死沉的簪子真不是她的審美,怎麼一個兩個都默認那些簪啊釵啊都是她的物件兒?

人走了,勤懇機靈的烏年籲出一口氣,瞬間門變成了一隻小腿高的大山貓,蹭了蹭林星火的手,就猛地往人背上一躍,膏藥似的趴在背上,隻從肩膀上露出個貓貓頭。

猻爪子不老實的碰碰林星火今天紮起的丸子,猻阿年也覺得這上頭要是插一根他煉製的發簪就更好了。

*

唐家的事確實沒完,而榮老那邊也一直把小三合院裡的小輩放心上,他不明內情,但確實為孩子的未來做了很多打算。

兩處的事幾乎是一起來的。

七七年,百廢待興,撥亂反正工作取得初步成果。

四九城裡多了許多陌生而滄桑的新麵孔,有從彆處歸來的,也有一些是從前抬不起頭不敢見人的人終於敢把臉露了出來。其中一部分穿著打扮最破爛的人忽然被返還了產業,從最卑賤到最富有的層次變化讓人猝不及防。

產業還回來了,但不少人寧願讓房子廢在那裡,或仍然由著不相乾的人把好宅子住成亂糟糟的大雜院,也不敢去看一眼或收回來。當真是怕了,怕哪有一日運動再反複,他們這些人又被打成鞋底的泥。

林星火用金子換宅子換園子的打算進行順利,順利到不可思議,好些人真就寧可把房子換成金子藏起來,至少金子好藏,能保得住。

方家的產業沒趕上第一批,實在是當年方家傳承的太久,有些他們自己家輩輩用慣了的東西都成了古董。房屋彆業什麼的都好說,隻那屋裡的擺設物件難統計的很,有相當一部分遺失或者已經入了館藏。

到底還是方同儉主動提出將大部分古董都無償捐獻了,這才結束了工作人員數月不停的往三合院跑,一遝子家產單子要查證要弄清——即便是方同儉捐出去了,那些乾事也閒不下來,隻是三合院裡總算清靜了。

“你真把太師娘和師娘的嫁妝單子……還有庫房的古董單子交上去了?”恢複工作的榮伯岑百忙之中來尋師弟吃盞茶,慣常嚴肅的臉上笑容老大。

“那還有假?”幸虧小徒弟有本事,能從他雜亂堆積了一窖的故紙堆裡理出來了那個,不然方同儉還真沒法子記得那麼清楚。

“那老曾夠倒黴的。”老曾,曾傅香,是新上任的照管這一攤子事的小組總組長,彆看有個女性化的名字,但那手段可硬的很。他是個較真的人,有了方家這幾張單子,甭管以後誰想等風聲過了再把方家的東西拿出來,隻要東西擺出來,老曾就饒不了那人。

老曾雖然叫老曾,但其實比方同儉還要小一截,跟他不是一茬的玩伴。當然,方同儉也跟那家夥處不到一起去,曾傅香雖然也出身富貴,可他從小一板一眼,十分看不慣方同儉這樣散漫憊懶的生活方式,倒是跟榮伯岑處的不錯。

方同儉哼笑道:“他是倒黴。不是打小兒起就愛得罪人麼,這回我可讓他得罪個夠!”

“你還做什麼了?”榮老問,其實他也明白,就算單子交上去了,其實也不好說,古董這東西,同樣一個紫檀木雕的筆筒,有人會叫紫檀雕纏枝花筆筒,有人卻會在單子記錄紫檀筆筒。靠這玩意是證明不了什麼的,除非像是師娘嫁妝一樣刻有隱秘記號。

“沒做什麼。”方同儉笑道:“隻是把最要緊的那些讓烏年描了幾張畫稿。”不止描了畫稿,烏年還給做了出來,興許材質有些差異,但方同儉看著比原物還好,他還舍得用,用起來也不用想這玩意會不會從前被人當什麼什麼使過,特彆舒坦。

“對了,”方同儉想起什麼來似的,“順帶給老曾和文物組各一份我家曾用過的私章、印記的畫稿。”以前老輩人都愛在藏品愛物上印個章子、或者讓家裡養的巧匠在某一處弄個記號什麼的,好像這麼地就在那些物件上烙上自己的味兒了一樣。方同儉少年時還十分看不上這種事,覺著跟野獸占地盤沒什麼兩樣,但這會兒卻是派上大用處了。

榮伯岑沉默了,單子和印記兩下一來,就把方家的東西囊括的七八分,實在是毒哇!

但毒的妙極了!要知道人都有自己小習慣,尤其是高才文士,就榮伯岑知道見過的,就有方家老太爺愛在頂端最高的一片葉子或什麼圖案上弄上自己的號,原本師父特彆喜愛的一對梅瓶上就留有他的金汁印記……還有師父愛木頭愛葡萄藤,師娘那架寶貝拔步床,每根漂亮的木紋儘頭都有師父用刻刀蜿蜒出的葡萄藤蔓……方家人這樣的怪癖數不勝數。

“……不給兩個丫頭留些精巧玩意兒?”榮伯岑問。

這一年半載,榮伯岑也看出來了,就算烏年那小夥子的手藝再得仲勤的心,但仲勤的心仍是偏的沒影兒,大丫頭和小丫頭才是他的心尖子。烏年這孩子,基本上還得排那兩隻肥狐狸之後。榮伯岑怪不落忍的,他倒是真的稀罕這麼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小子,在小三合院住一段日子,那國營飯店大廚的手藝都看不上了,榮伯岑私心裡覺著這樣顧家的孩子能配的上師侄女。他今兒過來,也是怕仲勤那種“不舍得嫁閨女”的性子上來,倒弄得兩個孩子不好了。

方同儉沒吭聲,他就不信師兄不知道烏年弄出的東西更好,隻要師兄眼沒瞎。

榮伯岑咳了一聲,清清嗓子道:“星火也二十了吧?”

方同儉斜著眼睛看他,從鼻子裡嗯了一聲就算回答了,想聽聽師兄要說什麼。

“……”榮伯岑本來也不是拐彎抹角的脾氣,隻得直說了:“最近關於教育改革議論沸騰,具體的還未商量妥當,但確實要恢複十年前通過考試招生的做法了。我看過星火丫頭的檔案,她是符合招生對象條件的。這孩子雖然已經很有本事,她自己也有前進的目標,但我認為高等學校生活能給她帶來些不一樣的經曆……她還年輕,倒不急著讓孩子自立,讀幾年書也是好的。”

“她的父母?”一聽是寶貝徒弟的事,方同儉也顧不得師兄那顆想撮合的老心了,忙問道。

“不成問題,唐家是頭一撥平反的,如今產業差不多也還回去了。林家的問題相對難辦一些,但她父親也隻是打成了右.派。”這還得感謝當初唐家人的庇護,林家其他人不好說,但隻林青義本身卻沒甚大帽子。

榮伯岑跟師弟提這個事,也是他準備妥當才說得——也是借著仲勤捐了那麼多古董的貢獻,榮伯岑跟文物組那邊打了聲招呼:林青義夫妻當年是為了工作遭遇的雪難,現在終於尋回了他們公平的待遇——檔案中短短的“失蹤”兩字改成了“因公殉職”的定論。於是星火丫頭的成分就更不成問題了。

方同儉當然也更傾向於讓小弟子念幾年書,倒不是為了那點高材生的虛名,而是在同齡人的包圍下清清靜靜的讀幾年正兒八經的學校是段不可多得的寶貴經曆。而且方同儉考慮的更遠,徒弟到底跟普通人不同,於是更需要披上一層‘官皮’,倒不是說讓她做官,而是得有個冠冕堂皇的、足夠體麵的身份撐著,這樣才更能過上安穩日子,也更容易實現她在神州大地各處種地的遠大誌向。

“是該靜靜心,這丫頭最近鼓搗那些宅地都忙不見人影了!”

榮老嘴角抽了抽,仲勤什麼時候把少年時那點言不由衷的毛病又翻騰出來了,說這抱怨的酸話也該看看這擴出去一輩有餘的花園子再說。兩個孩子也算有心的,不知道怎麼弄得,將三合院左右兩側的院子都給換來了,再加上後頭一溜荒廢了的破屋子,悄不聲的給改的大變樣了。三間門院子打通,東邊的直接和三合院合並了,西邊倒是留了牆,但從牆上挖了老大的月洞門,星火他們搬過去住也就跟住在跨院一般。

“星火要讀書的話,是不是該把兩孩子的事情辦一辦?”辦好了之後他就能理直氣壯地把烏年這小子帶出去了,先幫自己兩年,然後放出去自立也安心了。榮伯岑的心擺的很正,他也是怕烏年生的招人稀罕,不光大姑娘稀罕,就是當丈人丈母娘見了也喜歡,沒給師侄撈碗裡總是不放心呐。

榮伯岑說的也很中肯:“也省的同學嘀咕咱們丫頭,彆整的跟那些拋家棄子的知青似的。”這會兒就說上同學了,顯然這個當師伯的就沒覺著自家孩子會考不上。

方同儉嘴硬歸嘴硬,其實他心裡早就軟了,但這事吧,家長說了不算,主要是老頭有時候覺著倆人兩小無猜親親密密的特彆好,有時候又覺著他家星火丫頭那根弦啊,它是不是還沒生出來呢?反正就是有點不大對味呀,就是沒有那種黏黏糊糊眼裡都是你的意思。

方老頭一個單身到這把年紀的‘老光棍兒’,也實在說不準,正想找個人商量商量呢,就聽外頭“叮鈴鈴”的拉鈴聲,問林星火是不是住在這裡?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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