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府說大不大, 說小也不小。
酒館一行人抱著開眼長見識的心情走進來, 見識過大殿人群迷失心智混亂廝殺的模樣,表示真的是大開眼界。
不是多難的關卡, 卻困住了八成的人。
這世上, 千妖萬魔都好誅,唯有心魔最難過啊。
李不咎最後看了一眼寬闊的大殿,遙遠處大灩天廷方向,模糊飛過秘法蹤跡,像極了夕陽神將多年前在唐營見過的法術。
不過, 算了, 多思無益。
李姓後人有那麼‘仨瓜倆棗’窩在大灩天廷,也算不得難打聽的消息,李不咎心中搖頭, 身後白芙蓉揮手喊道:
“不咎, 李不咎!走了走了!”
“看啥, 有肉吃嗎?”
李不咎厭煩白芙蓉這喊狗子一樣的語氣, 嘖一聲,轉身跟著眾人消失在通天高的屏風後麵。
身後深溝火海煮熟了冰冷的空氣。
孔笙一劍破開麵前的火焰重山,撲麵而來的火浪如焚風殺人,身後孔家人紛紛念動清水訣幫助孔笙分擔壓力, 孔空空掏出長輩給的卷軸,頂在頭上形成一頂小水帽, 躲避烈火帶來的傷害。
孔笙回頭喝道:“照顧好小輩!”
孔空空趕緊噢一聲, 很自覺的拉住了身旁善年堂叔的手, 不摸不知道,這白玉般好看的手掌,比白雪還要冰涼。
孔空空一驚,抬頭望孔慈,瞧他麵色無異,手卻冷的嚇人。
前麵孔家二代的幾個兄弟在合力破除迷宮中的火焰長龍,方便其他人收繳沿途的異寶,孔慈卻不聞不問,毫無兄弟情,隻盯著前方。
孔空空:堂叔這樣子,比火龍還可怕嚶嚶。
“善年叔,你怎麼了?”小童子將剛撿到的一塊暖玉塞到孔慈手中,幫他烤手,小聲問。
孔慈麵無表情卻聲音溫和道:“無事。”
“方才一殿中破除心魔,有些感悟而已。”
“謝謝空空了。”
孔空空一聽這說法,更覺得古怪了。
歸雲府本身不是個難度特彆高的秘境,這是喬六神城主和孔家遞消息說的明明白白的——畢竟是雍州州主,掌握的高等戰力數量確實不敵孔家族長,但是消息來源因為十三州的緣故,可是遠遠不能小覷——府中唯一的神器也就是那麵歸雲鏡,噢,還不確定到底在不在歸雲府。
現在話說回方才的記憶迷障。
二代孔家子弟大多一兩個時辰就掙脫了迷障,甚至從中得到頓悟者也不少,脫離迷障後就地參悟,晉階成功的也有那麼五六個。
孔慈卻全然相反。
身為現存二代子弟中最聰慧機敏,經曆最坎坷的人,孔慈是五十六名孔家人最後從記憶迷障中清醒過來的兩個人之一。
另一個是位老祖叔,天資一般,已經快要活到壽數,本身進取心了了,漫遊記憶迷障了好久才出來,出來就說心情很歡樂。
然而,孔慈不是這般情形。
他清醒時,孔空空正巧離他不遠,見堂叔一雙鳳目睜開時,血光洶湧,毫無明光,炸開來的血絲密密堆在瞳孔旁,嚇得空空手中的杯子差點摔個粉碎,隨後就見著孔慈深呼吸幾次,閉目調息,麵色青白泛灰,眼周皮膚卻充血發紅。
孔空空:“……”
孔空空心情複雜地咬著杯子邊沿,說一句善年堂叔那模樣比狂化的魔修還恐怖。
然而,更出人意料地是,看孔慈麵色就知道他心魔深重,好不容易掙脫,卻並沒有體現出絲毫的境界晉升跡象,這不由得人不揣測猜疑。
無論是當時迷障關卡守夜的空空,還是現在穿行在火海中的空空,他都想不通這件事。
孔慈心思通靈,瞥一眼小侄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心中笑了一聲,嘴上道一句:“多思無益,空空,等你再大點也許就知道了。”
也許你就知道,這三界中,有人會累計修為,有人會感悟遠超實力,有人…會接連晉升。
此時此刻我沒有晉階,不代表我修為不夠,而是我心魔突破卻根末不淨,我需要多點時間切割,割舍那些無用的東西。
空氣中充滿了燒焦氣味,孔慈深深呼吸一口,覺得此情此景就像是賜與自我重生,燒死了過往優柔寡斷的自己,靈魂浴火。
斷舍離,斷舍離。
為大義燃燒自己,希求大義之道重歸。
孔慈發自內心感謝歸雲府這一道記憶迷障。
一波火浪從孔空空身側竄過,同行的幾個小輩嗷一聲抱頭蹲下,空空靈敏地側身躲過,拉起了同伴,一抬頭正好看到孔慈眼神譏誚地望著孔家隊伍最前方——
那裡是正在禦劍談笑的喬六神和孔繁秀。
不知為何,孔空空覺得尾巴一緊。
他不覺得這眼神是給喬城主的,但是……他又覺得深知孝悌之義的善年堂叔不該這樣望著爺爺。
孔空空:多變的堂叔,令我禿頭。
麵前是一道火海懸崖,高百丈,一眼望下去烈焰滾滾岩漿閃爍明光,不斷有黑色的土石被高溫灼燒,從崖壁掉下岩漿池中。
懸崖對麵,是濃重黑霧中曲繞回環的迷宮,深不可測。
酒館人:“……”
白芙蓉手指戳戳空中,眨眼道:“剛才,還是宮殿大堂吧?”
“怎麼扭臉就火海地獄了?”
“我又穿越了?”
白福貴撓頭:“啥叫又?啥叫穿越?”
“這岩漿池是想讓我們飛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