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朝看到無名氏揭露孔慈偽君子的帖子,蔻蘭才悲從中來。
天才的隕落如果沐浴血火,那麼讓人擊節歎惋。
但若流血又流淚,則著實讓人不齒。
她什麼都做不了,對蔻陵城的恩人她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她連改變城主蔻華州的意願都做不到。
——當初白芙蓉下落不明的消息一出,蔻陵城應聲減少了黑森林一半的供應量,轉投其他仙界巨頭。
蔻蘭覺得可恥又悲傷。
她知道,城主這麼做有道理——但是個人信義而言,她過意不去。
心中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資產,蔻蘭決定明日白天就大舉收購城中的丹蔻現貨,寄給黑森林——算不上雪中送炭,至少能不落井下石。
飛躍在樓頂間,蔻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開始儘職儘責執行夜遊神的任務。
一個時辰過去,進入深夜終於開始平息不再閃光的傳訊靈珠,忽然又開始爆閃起來。
蔻蘭揉揉黑眼圈,心道千萬彆是孔家將那發帖的人揪住殺了的消息,隨即掏出靈珠查看——
是雍州仙會代表雍州城主府一脈發的短訊:
[雍州受豫州白掌櫃恩情頗深,五百五十日來,雍州新晉的神動期修士都該敬白掌櫃一杯]
[今日偶得秘聞,傷悲不已]
[即日起,雍州中止和新安府一切交易]
[雍州自古富庶,商道與我們親緣]
[我們得讓人知道,商道有義]
短短幾句話,擲地有聲。
看的蔻蘭手掌發抖。
她從不知道火辣貪財的雍州人釜底抽薪起來,竟是如此乾脆利落。
雍州大區這條短訊一出,大半夜湧上來上萬條回複。
深夜八卦,質量奇高,不摻水分。
[這喬六神城主可以啊,有骨氣]
[什麼有骨氣啊,不過是白芙蓉去年送給雍州的神酒火木蘭讓雍州積攢了一大批神動期修士,敢叫板了而已]
[說的是啊,雍州要錢有錢,要礦有礦,要不是一直人才段位跟不上,何須一直跟著仙界幾個大佬屁股後麵晃?白交不少稅銀]
[現在人才段位不也是跟不上?喬六神倒是個好的,他那一幫子契兄弟也是修為上佳,夥成一幫鎮得住雍州,可是拚起化神期以上、不,窺虛期以上的修士,五個雍州也乾不過一個清天門!]
[狗屎的窺虛期以上我的天,樓上道友您數數,明麵上仙界現在有多少窺虛期?有一百嗎?我看懸]
[說得是呢,元嬰、神動、分神、化神,這四階,節節如登天啊]
[樓上道友們跑題了,我看雍州敢叫板新安府也沒甚稀奇——高階修士固然重要,然則一個勢力的能量,六成還是集中在中階修士身上]
[眾所周知,十三州天地靈氣駁雜,成色奇差,同等資質的修士在新安府一百年能修到神動期,在雍州他得二百年——大家夥來瞧瞧火木蘭的功勞,去年雍州仙會新登記的神動期你們猜有多少?]
[……多少?]
[五百六十七!]
[臥槽!]
[乖乖!這是積了多少年的老元嬰啊!]
[就算是一百比一的概率,雍州未來也可能出來五個化神期!光耀無匹啊!]
[讚同!雍州欠白芙蓉人情欠大了]
半夜談論時政總是很沒忌諱,蔻蘭刷評論刷的心跳加快,半天放下靈珠,拍拍胸口。
一個人的能量究竟有多大?蔻蘭不知道,她隻知道,快一年半了,白芙蓉被很多人默認死亡,卻依舊不能阻止她在修真界攪起一片風雲。
楚月禾同樣也看到了這雍州仙會硬脖子的發言。
然而這會他沒心思寫貼誇喬六神,一夜時間,腳步輕輕風聲緊,走過三個城鎮,他總覺得他被人盯上了。
靈珠我已經砸碎了。
清天門還能這麼快找到我嗎?
楚月禾手心有點出汗,心中到是沒有對於所作所為的後悔,反倒是充滿了凜然就義的熱血豪情。
“嗤,蠢貨。”
一道冷哼響在黑暗的街角,楚月禾登時拔出扇子來,卻看著一個白衣公子從陰影中走出來,麵容慘白眉目清俊。
楚月禾:“……”
楚月禾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李不咎!”
李仙鶴點頭:“是我。”
“彆亂看了,蠢貨,你是要被人跟蹤到老窩一鍋端了才會發現蹤跡嗎?”
這話信息量太大,楚月禾愣神片刻,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因為那則短訊嗎?話沒出口,楚月禾就咬住自己的舌頭。
“是啊。”李不咎譏諷道,“你寫的帖子,洪水滔天你就不管了?”
楚月禾:“……你們怎麼知道是我?”
李不咎打個哈哈:“我們館子裡有精通陣法的大佬,你的靈珠通訊碼我們早就有。”以陰三嶠的本事,定位楚月禾分分鐘。
“從你發了帖子開始,老子我就馬不停蹄趕過來救人了。”
“趕緊磕頭謝恩吧,小子。”
楚月禾結結巴巴道:“您,您和陰爺不是守在歸雲府遺跡……嗎?”
“一年都沒走,怎麼……這會兒?”今兒不年不節,咋會離開呢?
因為白芙蓉那沙雕沒死,不過李不咎怎麼可能回答這個問題,他果斷跳過:
“哈,黑森林老窩總得有人管。”
“屁話真多,跟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