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這日, 仙魔妖界都見證了積累數百年的燕雲十三州, 究竟暗中聚成了什麼規模。
一鳴驚人, 光彩奪目。
雪崩來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同樣, 火樹銀花時,每朵火花都是功臣。
十三州的成功, 是數百年來每一位暗中積攢力量的修士的集大成, 值得眾人相慶舉杯。
然而,作為另外三界, 滋味就不那麼好受了。
特彆是三月初五第二個發布修士年報的仙界,這直衝臉麵而來的奚落, 幾乎溢於言表。
不說彆的,單看那仙界四大勢力清天門大灩天廷萬華寺神農穀的全年新晉中介修士數量,不敵十三州一半,若不是高階修士數量還鎮得住, 不知多少人要爬牆,投奔那窮匱的躁亂十三州而去呢。
對此,清天門官方發言:祝賀燕雲十三州諸位道友多年來的積累和苦耐,修煉長路漫漫無期, 且行且珍惜。
——聽聽這陰陽怪氣的話。
大灩天廷閉口不言。
萬華寺官方發言:大善, 阿彌陀佛。
神農穀……神農穀自覺醫藥錢占了豫州裙帶關係的便宜, 張不開嘴說十三州, 反倒真情實感的發表了幾句和稀泥的話:
[大道萬千, 感謝十三州道友與我們同行,大家共勉吧]
這話說的不嚴不實,挑不出錯處,卻能明顯讓人感覺到對十三州的好感。
一時間,評論眾說紛紜:
[這避世神農穀……何時被十三州買通了?]
[哪兒來的買通這話啊,神農穀一直不都是老好人形象嘛?]
[老好人?那當初仙界擠壓豫州勢力時,咋沒見神農穀這幫子胖醫修出來說話呢?沒錯,我說的豫州勢力就是說的星際酒館]
[難不成,這神農穀真的作踐了醫德,開始替對家說話了?]
[這叫什麼話!我十三州何時成了對家!仙界與我們的貿易逆差能磨得平不占我們便宜時再來說這話吧!不要臉的家夥]
“……”扁族長讀著靈珠中的字句,氣地橘皮老手發抖,狠一丟,將靈珠朝堂中跪著的扁天堂砸去,鵝蛋大小的金珠子砸中青年額頭,咚一聲,留下紅痕。
扁天堂避也不避,低頭跪好,老老實實的拜下:
“爺爺,是孫兒不對。”
“去年出使皮尺鄉不利,最終和魔界達成的交易,其中——”
說到這裡,扁天堂想起了星際酒館那幫行事作風放浪不羈的浪蕩子,他有口難言,心難啟齒,艱澀道:
“——其中少不了豫州白掌櫃的推動助力。”
“值此十三州遭仙界攻殲之時,我不能坐視不理。”
扁族長嗬斥道:“那你就將自己的意見置於全穀之上?你的口舌能代替神農穀?”
扁天堂閉了閉眼,心中盤桓的都是親眼所見所聞。
魔界並非如老人們所說的蠻荒無恥,十三州也不是背德叛亂之徒遍地,反倒是人人口稱仁義道德的仙界中,心口不一的小人尤為多。
這叫赤子之心的扁天堂實在難以接受。
“我單薄之言自是不能代替神農穀。”扁天堂將額頭貼在地磚上,冰冷觸感刺激的他握緊拳頭:“可爺爺此時所坐的桌椅、撫弄的翡翠核桃,全都是與魔界互通有無後所獲銀錢而購得。”
“爺爺,您沒立場譴責豫州。”
扁族長:“……”
“放肆。”老者道,周身氣浪炸開,醫道父母心,醫家修士能夠得到所有救助者對待父母一般的襦慕,調動心力和福報,一時間扁天堂承受不住,吐了口血。
“舊朝的戰火從十三州而始,那裡的土地永遠帶著背叛者的痕跡,天地不眷人才不靈。”族長苦口婆心道,“你何苦和豫州牽扯在一處?”
“因為我的所見所聞,與長輩們所傳授的,截然不同。”扁天堂冷靜地說,不等族長喊,自己站了起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爺爺,神農穀固守醫道,醫藥錢昂貴,本就占了便宜,再說什麼全然不染塵埃的話,就太虛假了。”
扁族長收斂怒氣,蹙眉眯眼,“天堂,與我說說去年出使魔界的具體情況。”
“那幫豫州人是個什麼具體情形?”
“現在修真界大勢,四方神獸已出,也許大一統的曙光初現。”
“總歸,我們神農穀還是要做兩手打算的。”
……
……
……
清天山藏書閣天台。
今日新掌門講經。
孔空空偷摸摸瞧堂叔的臉色,一切如常,看起來全然不在意十三州年報的事情。
搞什麼啊,十三州都挑戰上門了,堂叔還‘我自巍然不動呢’,孔空空心中不忿,好歹我清天門也是三界第一門派,在仙界受辱的當口,肯定要挑起重擔的。
少年目光炙熱,孔慈全當沒看見,領著天台上數百名青年弟子誦讀《孟子》中的《公孫醜篇》:
“彼一時,此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