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十二麵 “為什麼不揭穿我?”……(2 / 2)

他希望她擁有絕對的自由,卻不希望她對他也是,更不希望她被潛意識的某種想法所困擾,所束縛。

不論是作為工藤新一,還是江戶川柯南,使用著其中任何一個身份的他從來都是以偵探自詡,享受解謎的樂趣,享受推理出真相的快感。

所以,這是他生來第一次直接向出題人索要答案:“你願意告訴我嗎?你的秘密是什麼?”

在這樣誠摯又溫柔的語調之下,沒有人能夠藏住心中的話。

柳原月並不是那個例外。

可她剛張開口,就被滿腹的思緒堵住。

她的確有許多事都沒有告訴他,起初隻是覺得沒有提的必要,可到了現在……

她的顧忌卻越來越多。

關於自己的過去並沒有什麼不能提及的,可她要怎麼提到漫畫的事,怎麼提到他的……角色?

她太重視他,以至於不敢透露任何一件可能會傷害他的事,一絲一毫都要細斟慢酌。

患得患失的情緒仿佛不知來路的風,力度忽小忽大,速度忽快忽慢,令人無法預料將去向何處,或許會輕輕落下,或許會摔得粉碎。

然而她一點風險都不敢承擔。

柯南從她的沉默中讀出了拒絕。

心臟倏忽間沉沉墜下,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推開桌子站起來。

甘薯粥上方的白霧已經縹緲,接一連地咽了氣。驟然施加的外力讓不夠濃稠的粥麵起伏,等到將傾之際,又重歸平靜。

低重心的瓷碗堪堪在桌麵上穩住,另一邊的瘦高木筒卻承受不了這樣的抖動,被震得摔在地上。

空心的木頭材質與地麵的撞擊聲音輕得好似幻覺,透明的水緩緩朝外淌著,連同裡麵的梅花一起,落了滿地的花苞。

這樣的動靜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力。

柳原月沒有動,柯南也沒有去看它。

毫無意義的語句湮滅於齒間,他最終歎了口氣,抓起眼鏡朝外走去。

出門前,柯南望著女生的背影,問了最後一句:“柳原,什麼時候,你才願意真正降落?”

許久,房間裡才響起回答的聲音。

“早就降落了。”

-

那兩碗粥最後也沒人去吃。

但掉在地上的花卻被人拾起。

冬日的天暗得很早,被厚重雲層遮住的太陽提前下山,從正午到黑夜也仿佛不過瞬息,令人無知無覺。

柯南出門之後就沒有再回來,可能是去找恒辨了,也可能是找恒行再安排一間屋子,總而言之,他是找得到去處的。

隻剩下一個人的房間寂靜非常,連微弱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柳原月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發呆。

一樁又一樁的事情往她的腦袋裡擠,有些是在另一個世界時的,有些是來到這裡之後的,平靜和惶亂交織,冷淡與熾熱糾纏,過載的畫麵令她不堪負荷,連身體都開始感到不適。

化雪的夜晚寒氣逼人,低溫自四麵八方而來,令她的血液凝固,使她的手腳冰涼,讓她難以入眠。

這段時間的短暫快樂就好像是刺激精神的成癮性藥物,讓她忘卻所有的煩憂,可一旦停下,就會出現戒斷反應一般的苦痛,教人難以忍受。

是她錯了嗎?

是從哪裡錯起的呢?

又或者說,要從哪一步挽回?

極輕的敲門聲打斷了柳原月的思緒。

“門沒鎖。”

她將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根本不可能被外麵的人聽見。

寺裡還活著的人屈指可數,來人如果不懷好意,那麼應該已經闖進來了,如果是有事要說——這裡應當不會有迫切到需要連夜告訴她的事。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自心裡升起一絲渴望,期待著站在門外的人。

在這種念頭之下,她克服著僵硬的四肢挪下床,將門打開。

房門才淺淺推開一道小縫,呼嘯的夜風就瞬間將好不容易裹出來的一點暖意驅散。

門口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個籃子擱在外麵,上麵壓著一塊毛毯,裡麵不知道放著什麼。

柳原月一邊將這個沉重的籃子拎進房間,一邊想到,他要是在這裡,一定不會讓她去碰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

但東西的來路很快清楚,因為毛毯下是六個圓鼓鼓的熱水袋。

每一個都被灌滿了熱水,不是滾燙的開水,是可以用掌心去觸碰的溫度。

它們仿佛成為了整片空間的唯一熱源,不斷地散發著暖意,首先到達的是她的雙手,然後沿著肌膚與血液被送往全身。

很難描述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大概就是本以為弄丟的珍寶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他意料之中的沒有回來,卻不厭其煩地將璀璨光芒送到她的身邊。

有點難過,有點酸澀,又有點喜悅。

“什麼嘛。”柳原月眨了眨微微濕潤的眼睛。

她不情不願地把熱水袋們一個個塞進被子裡,低聲抱怨道:“一點也不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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