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2)

“為什麼?”

“行車記錄沒了,指紋是我的,她……”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牙齒打起顫來,“她指甲縫裡那塊肉也是我的,那通電話裡,也是我的名字。太巧了,全都太巧了,所有證據都指向我,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誰還會相信我?”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向淮頌求救?”

“因為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他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許淮頌他爸爸不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嗎?他能幫我……他能幫我的,是不是?”

他的眼底露出癲狂的神色,讓阮喻感到驚心。

但她還是咬著後槽牙,攥緊了雲梯的扶手:“周俊,沒人有權利把黑的說成白的。能夠決定黑白的,隻有黑白本身,而能夠告訴人們,它到底是黑是白的,隻有法律。就在一個多月前,我也深陷被人誣陷的痛苦裡,但法律最終給了我清白。它也可以給你清白的,你要相信它,好嗎?”

“我不……我不相信法律,我不相信警察……他們在通緝我,他們全都在通緝我!”

“可是法律相信你!”阮喻的聲音拔高了一些,“在你不相信法律的時候,法律還相信著你,相信嫌疑人是無罪的。你沒有殺人,就配合警方一起找到真凶,給她一個交代。”

“真凶?會有真凶嗎?”周俊忽然笑了一下,“她半路跟我吵架了,我們分開之前,她說一定有辦法叫我後悔……這就是她叫我後悔的方式,沒有真凶,根本沒有真凶!”

“會有真凶的,警方已經排除了死者自殺的可能,如果不是你,就一定有彆人。”

阮喻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帶著一□□導的語氣,把耳機裡傳來的話儘可能自然地表達出來:“周俊,你說,她最後那通電話,有沒有可能是打給你的?她說‘救命啊,放開我,周俊’,其實她的意思也許不是‘放開我,周俊’,而是‘救命啊,周俊’……”

周俊的眼底露出幾分不可思議的神情:“你說什麼?”

阮喻繼續誘導下去:“你說你們當時因為吵架分開了對嗎?可能你們分開後,她開著車遇到了真凶,因為知道你是離她最近的人,所以打電話跟你求救。”

“可是操作手機的時候,由於真凶阻撓,她誤把電話撥給了遠在一百多公裡外的爸爸。其實她是在跟你求救,不是讓你放開她,這通電話,並不能證明你是有罪的……”

周俊張著嘴愣在原地,手一鬆,那把水果刀直直落了下去,底下沒散的人群裡傳來一陣驚呼。

隱藏在房子背麵的特警迅速翻上天台,上前把他製伏。

阮喻的腿一下軟了下來,“咚”一聲悶響,膝蓋磕上欄杆。

與此同時,雲梯移近天台,離她咫尺之遙的消防人員上前把她接下來,再去接阮成儒。

雲梯緩緩下降的時候,阮喻回過頭,望了一眼平頂天台的方向。

在那裡,周俊跪在地上,指縫裡落下淋淋漓漓的淚水。

他捂著臉不停重複著一句話:“她沒有拿死報複我,她沒有拿死報複我……”

抓捕行動成功了,可是這一瞬,阮喻心裡的石頭卻並沒有落下,反而越堵越難受。

原來,周俊是誤以為死者打算拿自己的死亡,製造一係列證據來報複他,所以才會逃逸的。

那麼,即使他日後以無罪者的身份走出了法院,又該怎樣在自責和懊悔裡繼續生活?

這樣的失之交臂,這樣的天人永隔啊。

*

嫌疑人歸案,現場在小半個鐘頭後徹底恢複平靜。

記起許懷詩,阮喻給李識燦打了個電話,聽說她已經在許淮頌的遠程安排下,被劉茂送回蘇市。

她於是又給許淮頌發了條消息報平安,然後匆匆離開,跟著警察做筆錄。

阮成儒和曲蘭被醫護人員送到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確認沒有受傷。

三人被警車安全送回,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進家門的時候,見母女倆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阮成儒笑嗬嗬說:“哎呀,不知道的人看了你們這個樣子,還以為我沒被救回來呢!”

“你這老頭,瞎說什麼呢?”曲蘭狠狠飛他個眼刀子。

“就算是瞎了,那又不是啞了,還不許我說話了?”

阮喻左手攬爸右手攬媽,勸架:“哎呀好了,彆吵了!大過節的呢,我們晚上吃點什麼啊?”

她言談間刻意避開下午的鬨劇,但阮爸阮媽都看得出來,她這是還沒緩過勁,故作輕鬆著。

曲蘭說:“知道你要來,我買了好多菜,這就給你做去。”

“算了,彆忙活了,我想吃方便麵。”阮喻嘻嘻一笑,把她和阮成儒推回房間,“你們休息會兒,五點到了我來打蛋煮麵,我現在先回房間打個電話哦。”

阮成儒覷她一眼:“給誰打?小許嗎?人家在舊金山,現在都淩晨一點多了!”

“我知道啊……”阮喻撇撇嘴。

“哎喲,你這老頭,”曲蘭覷一眼阮成儒,“淩晨一點怎麼了?就是兩點三點四點,那也得接我們喻喻電話!”

“就是!”阮喻拿著手機回到房間,靠著門板撥通了許淮頌的語音。

這一刻,她想起了今天中午,他在電話裡跟她說的話。

他並沒有教她到底該怎樣解決困境,隻是告訴她,一定要像相信他一樣相信警察。

遠水解不了近火,他是律師,不是神也不是超級英雄,這個時候,隻有全心信任、積極配合警方,才能解決問題。

他說,如果警方帶她去現場,那麼,他們不是讓她去救爸媽的,而是讓她去救周俊的。一旦挾持事件發生,警方必然有把握解救人質,卻可能是在擊斃嫌疑人的前提下。

她的存在,是為了保護嫌疑人。

所以,她不用害怕嫌疑人。

語音在兩秒之內被接通,阮喻拖著長音咕噥出聲:“許淮頌……”

因為在深夜的醫院,許淮頌的聲音壓得很低,也因此聽起來特彆溫柔。他問:“怎麼,做了一回女英雄,我就從淮頌變成了許淮頌?”

他在開玩笑緩解她的疲憊和後怕,雖然阮喻笑不出來,卻對他的聲音相當受用:“嗯,你再多說兩句。”

“說什麼?”

“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這種時候,難道不該“心肝寶貝”來一套,好好安慰一下她嗎?

阮喻沒了耐心,催促:“對啊,你快說呀。”

許淮頌笑了一下:“我不是在說嗎?這是怎麼了?”

“哎,聽不出來嗎?”阮喻歎口氣,“是我想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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