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禮拜一,到下禮拜五其實有近半個月。不過阮喻忙著劇本的事,倒也沒覺得時間過得多慢。
轉眼入了八月。禮拜五晚上九點,她從寰視開完又一次劇本會議,因為沒趕上末班公交車,隻好打車回家。
許淮頌剛好在這時候打來電話,說他下了高架,再有一個小時就到,聽說她一個人上了出租車,叫她彆掛電話。
兩人連了一路的麥,半個小時後,阮喻下車,手機隻剩了百分之五的電量。
她跟那頭許淮頌說:“等會兒就見麵,不跟你膩歪啦,我要進公寓大樓了,你可以安心開車了。”
許淮頌“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阮喻拐進公寓大廳,看電梯門恰好要闔上,走快幾步趕上去摁了一下上行鍵,正準備跟裡麵的人說句“不好意思麻煩了”,剛一張嘴忽然愣住。
電梯裡站著一男一女,是她認識的人。
寰視的董事魏進和孫妙含。
孫妙含看見她,一下瞪大了眼睛,神情看上去有些驚恐。
魏進卻好像並沒有認出她,背靠扶手,一手攬著孫妙含的腰,一手撫唇,微眯著眼,姿態閒適。
阮喻在那麼一頓過後,攥著包僵硬地走了進去,默默站在了電梯角落,也裝作沒有認出兩人。
狹小的空間內,氣氛凝固得讓人窒息。
或者隻是阮喻一個人這樣覺得而已。因為她從餘光裡,發現魏進側著頭,把鼻尖擱在孫妙含頭頂嗅著香,好像完全不在意這裡還有旁人的存在。
直到“叮”一聲響,電梯停在了孫妙含所在的十五樓,阮喻才意識到,住在十二樓的她根本忘了按樓層。
魏進攬著人走了出去。
阮喻抬手剛按了“12”鍵,忽然看見走得手僵腳硬的孫妙含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接不過一瞬,電梯門自動緩緩闔上,下行到了十二層。
阮喻走出電梯,摸索著包裡的鑰匙,抖著手開了家門。
黑暗中,眼前仿佛浮現出了剛才孫妙含看她的那一眼。
如果她判斷得沒錯,樓道裡亮起的感應燈照出的,那一眼的意思——應該是恐懼,還有求救。
她魂不守舍打開了客廳的燈,背抵家門呆站了很久,拿出手機撥通了李識燦的電話,微微發顫地“喂”了一聲。
那頭李識燦立刻意識到她聲音不對勁,說:“怎麼了學姐?”
“你上次說,叫我離魏董遠一點,具體是因為什麼?”
李識燦默了默:“你出什麼事了嗎?”
“沒,不是我……”阮喻喉嚨發乾地吞咽了一下,“你能不能跟我細講一下,是因為潛規則,還是彆的什麼?”
“不止是潛規則,你情我願的潛規則在圈子裡太尋常了。我聽過一些傳言,說他有點暴力傾向……”李識燦說到這裡似乎有點難以啟齒,“那方麵的,大概是……性-癖。”
阮喻一哽。
“聽說以前玩廢過一個女藝人,但對方家底薄,家人沒能力追究,靠錢壓了下來。”他說到這裡頓了頓,“你到底怎麼了?有事跟我說。”
“我……我看見魏董進了孫妙含家,她好像不是自願的……”
李識燦沉默下來,過了會兒說:“這事你彆管,也管不了。”
“你有沒有什麼……”
“我沒有辦法。”李識燦歎了口氣,“學姐,我能衝進你在的茶水間,但不可能為了不認識的女藝人去蹚這種渾水。那種不好的事隻是個例,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麼的,你就當沒看到吧,行嗎?”
他剛說到這裡,阮喻的手機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但該聽的內容都已經聽到。
阮喻攥著手,指甲一點點嵌進肉裡,眼前一遍又一遍不斷掠過孫妙含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像一個溺死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
李識燦說他沒有辦法。
而許淮頌還要近二十分鐘才能到。彆說他可能也沒有合適的立場與辦法,到時候一切木已成舟了,還有什麼用?
阮喻閉了閉眼。
當沒看到。
能當沒看到嗎?
她咬了咬牙,再睜開眼的時候,目光無意落向了天花板上那個白色的煙霧報警器。
阮喻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瞬。
她記得,前陣子跟許淮頌視頻的時候,他跟她提起過,說一旦這個報警器被觸發,她所在整棟樓的警報都會響。
默了半分鐘,阮喻轉頭衝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