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頭疼時,總會難受好一陣。
但這一次,似乎在吞下墨傾的藥後,疼痛沒持續幾秒就消失了。作為一個搞醫藥研究的,江刻對這立竿見影的效果頗顯驚訝。
“這是什麼藥?”江刻用手指抵著太陽穴,輕輕一揉,頗為狐疑地問。
墨傾見他有效果,心裡也定了幾分,將藥瓶扔給江刻:“專治你頭疼的,這次彆扔了。”
江刻接住藥瓶。
瓷製的小藥瓶,素白,瓶口塞著木塞,整體有點古韻的味道。他握在手裡,感受到藥瓶上的餘溫,手指握緊了一些。
他說:“沒扔。”
“什麼?”
墨傾一時沒反應過來。
“……”
江刻卻不再說話了,彆過頭,看向前方的幕布,就像是沒聽到墨傾的話一樣。
“哦。”墨傾腦袋慢了半拍,回過神來,側首衝他一笑,“那隨身帶在身上。”
“嗯。”
江刻鼻腔裡發出極輕的聲音。
墨傾故意看了他一眼,笑得繞有些玩味:“哦。”
江刻唇線抿得緊了些。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情緒就被墨傾帶著走了。
很快的,墨傾又說:“藥經過處理,可以及時吸收,藥效自然是立竿見影的。而且,沒有副作用,你能放心服用。”
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
江刻看向她:“你隻知道我偶爾頭疼,怎麼對症下藥?”
“把脈。”
墨傾說了一個近乎玄學的詞彙。
一直跟西醫打交道的江刻,聽到這兩個字,竟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什麼。
“這麼神?”江刻凝眉。
“就這麼神。”墨傾忽的伸出手,一枚纖細的長針出現在她指尖,“你要試一下針灸治療嗎?”
江刻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盯著她。
“不相信就算了。”墨傾手指一勾,長針赫然消失。
換做彆人,請她出手治病,她還得擺架子呢。也就看在他的份上。
——當然,墨傾顯然忘了,這幾個月來,沒有一個陌生的病人,敢接受她的治療。
“你試試。”江刻稍作沉吟,斟酌著說。
“確定?”
墨傾眼睛一亮。她手癢很久了。
一般的小病,她不稀罕去治,像江刻這種“疑難雜症”,才是她期待的……
江刻:“……”現在不確定了。
不過,在墨傾身上既然發生這麼多神奇的事,也不差這一兩件。江刻不信區區一個針灸就能讓自己一命嗚呼,索性不如舍命陪君子了。
墨傾將一針套針灸針拿出來。
針灸針用一個布包裝著,解開繩子後,攤開,一枚又一枚的針被固定在那塊布上,露出一半,方便拿去。
江刻坐在沙發上,背脊有些發涼。
他問:“不消毒嗎?”
“這一套,不需要。”墨傾話音落,兩指間驀地出現一枚刀片,她用刀鋒擦了下左手食指的指腹,登時鮮血乍現。
見到這一幕,江刻眼睛一睜,蹙眉。
下一刻,墨傾抬手掃過布包,將所有針灸針取出,捏在右手呈扇形狀。她將指腹上的鮮血滴落到針灸針上,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鮮血並未透過針灸針落下,而是穩穩沾在針灸針上,不一會兒,鮮血竟是一點點地減少,像是被針灸針“吞噬”一般。
“……”
江刻感覺他的科學觀收到了猛烈的衝擊。
哪怕知道墨傾來自於百年前,見過墨傾那一晚的紅眸和指甲,這一刻,他仍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
“解釋一下。”江刻還算鎮定,眼神平靜地看著墨傾。
墨傾說:“不知道。”
“……”
江刻一臉“我會信麼”的表情。
墨傾笑了下,坦然道:“這一套針灸針,以及傳說中那一套手術刀,確實都是我製作的。這倆呢,常人用,有一定的加強效果。但加上我的血,就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至於原因……”
她微微一頓,聳肩:“查了一段時間。但還沒查到線索呢,我就沉睡了。”
江刻不覺得她會撒謊,於是問:“材料是什麼?”
“不知道。”
“……”
“材料是我們在一個古墓裡發現的,就是一塊石頭。但機緣巧合之下,我們發現,它加上我血有特殊的治愈效果,所以才將它打造成針灸針和手術刀。江……有人猜測,它不屬於這個世界。”
“類似於外星隕石?”江刻狐疑地問。
“不清楚。”墨傾說,“倒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這個想法,倒是有些接近科學,可以讓人接受了。何況,以墨傾的特殊情況,出現什麼匪夷所思的事,都不令人意外。
待針灸針吸收了所有的血,墨傾跟他說:“坐好了。”
“你的手……”江刻想讓她先貼一個創口貼。
然而,墨傾晃了一下她的左手,露出先前刀割出的痕跡,血止住了,傷口已經淺了不少,有肉眼能見到的恢複跡象。
江刻無話可說。
第一次嘗試針灸,江刻儘量配合,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任由墨傾將他的腦袋紮成了刺蝟模樣。
待墨傾落下最後一根針時,一種說不上來的舒適感襲來,伴隨著疲憊感,江刻沒堅持多久的清醒,就陷入了沉睡。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
一個遙遠到有些不真切的夢。
夢是破碎的,一塊又一塊,全都有墨傾的身影。
八九歲的墨傾,渾身是血地站在屍堆裡,她身上有傷,身形挺得筆直,眼睛亮亮的,卻滿懷戒備,像是一隻沒有經過馴化的小野獸。
有人在他耳邊說:“最後一個幸存者。留下她吧,讓她跟我姓,以我妹妹的身份。”
隨後是稍大一點的墨傾,身上灰撲撲的,護在他的身上,一群人對她拳打腳踢。她咬著牙,滿眼的恨,眸光濕潤,卻強忍著沒動手。
她跟他說:“我不殺他們,是想信你一次。希望你能證明我是對的。”
後來……
從小孩變成少女的墨傾,到愈發成熟的墨傾,畫麵轉變得越來越快,隻有她的幾秒影像,再也捕捉到其他。
……
江刻猛然驚醒。
他重重地喘著氣,下意識伸出手抹了下額頭,赫然發現滿手都是汗,濕漉漉的。
緩了幾秒,他發現自己往後躺在沙發上,仍然在那一間昏暗的影音室,房間裡靜悄悄的。而他,近乎全身濕透,短發濡濕,臉上任由大滴汗水往下淌,衣領和後背被汗水浸透,怕是能擰出水來。
“醒了?”
驀地,身邊響起的兩個字,讓江刻回過神。
墨傾就坐在旁邊,手裡是那一個布包,她正低下頭,一根一根地往布包裡放針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