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了,葛村長說,醫聖在懷表裡。懷表在夏雨涼身上。】
墨傾掃了眼信息,沒回,把手機揣回兜裡。
她問江刻:“接下來,你去哪兒?”
“後山。”
“一起吧。”
墨傾很快做了決定。
江刻望向她,爾後點頭:“嗯。”
“江先生。”墨傾像是尋常聊天的口吻一般,不疾不徐地開口,“你今早去後山,去找夏雨涼了?”
“嗯。”
對於墨傾的猜測和試探,江刻沒有一點遮眼和心虛,應得很坦然。
墨傾問:“找到了嗎?”
“沒有。”
“你和夏雨涼,什麼關係?”墨傾又問。
前麵是一個往下的斜坡,道路狹窄,兩側綠草茂盛。二人並肩而行,幾乎肩挨著肩。
“她是經我之手得到E級職稱的醫生。”江刻說,“但評級兩個月後,她就離職了。去年年底,我收到她的信。”
“寫了什麼?”
“托我給孩子們打錢。”
“僅僅這樣,值得你來一趟?”墨傾眉眼染上了狐疑。
天地掀起一陣風,卷起枯葉和沙塵,墨傾眯了下眼。下一刻,一隻手伸過來,墨傾眼睛睜開,見那隻手往上。
落到她頭頂。
江刻拿下半片枯葉,輕笑:“我來寫生。”
說得理直氣壯、大義凜然。
墨傾:“……”寫你個鬼哦。
江刻又問:“知道後山在哪兒嗎?”
“不知道。”墨傾皺眉回答,但目光掃了一圈後,落到西邊的山頭,“那邊吧。”
江刻一怔:“怎麼猜到的?”
墨傾:“後山竹林。”
她記得江刻早上提過“竹林”。很顯然,那邊竹子最多。
“喏。”江刻遞過來什麼。
墨傾垂眸一看。
又是一塊巧克力。
“快中午了。”江刻看了眼懸掛正頭頂的太陽,“不餓?”
墨傾沒多說,大方收下了。
*
村裡出了三個外人,但是不像以往來的道士一樣,一來就說中邪、作法、籌錢之類的,而是在村裡瞎晃蕩。
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於是,墨傾和江刻前往後山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白天醒著的,基本都是沒患病的女人,而男人白天都不敢出門,所以哪怕村裡有“不準去後山”的禁令,也沒人攔他們。
頂多是提醒他們一句——彆去後山。
墨傾、江刻自然不會聽。
後山還挺大的,墨傾上了山後,用手劃分了下區域,跟江刻說:“分頭找吧。”
“嗯。”江刻頷首,轉而又叮囑,“山上信號差一點,每隔半小時就聯係一次。”
墨傾本想說,沒必要這麼麻煩。
但轉念一想,怕江刻遇到什麼危險,所以“嗯”了一聲。
“注意安全。”
江刻叮囑了一句,跟她分開了。
江刻自覺選擇了一片地形比較複雜的區域。
後山是一片竹林,但也是墳山,放眼看去,一堆堆的小土坡和墓碑,新建的或許有些氣派,除了石碑與眾不同外,土堆也用石頭圍了起來。
老一些的,就是不一樣的待遇了,有些隻剩下石碑了。
這裡背陰,竹子高聳且密集,陽光落下來,全被遮擋了,空氣是陰涼的,滿地的墳墓透出一股陰森的氣息。
墨傾在墳堆裡穿梭,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按照葛藝的說法,墳堆裡是找不到夏雨涼的,她可以避開一大片區域。可畢竟地兒大,找起來費了不少時間。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太陽垂到西邊山頭,晚霞將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十分鐘前接了江刻電話的墨傾,又一次見到了江刻的電話。
“墨傾,來我這裡。”江刻的聲音很穩,卻有些沉重。
墨傾問:“你在哪兒?”
這大山裡,藏兩個人,可不就是簡單的事。手機定位又不準,沒個具體位置,很難找到人。
“……”江刻沉默了片刻,問,“你附近有小溪嗎?”
“有。”
墨傾目光落到距離腳下十米來高的小溪上。
江刻說:“你沿著小溪往上走,我在蓄水池旁。”
“哦。”
墨傾往下看了兩米,又瞧了眼長長的小路,想都沒想,直接往下一躍。
電話裡聽到一些雜亂聲的江刻,心猛地一縮,連忙問:“你怎麼了?”
“沒事。”墨傾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著的雜草,“我馬上來。”
說完也不顧江刻的情緒,直接掐了電話。
她快步沿著小溪往上走。
這一段路,換做熟悉地形的村民來走,也得走個半個小時,但墨傾隻走了十分鐘,就見到站在石塊上極其醒目的的江刻。
江刻見到墨傾的那刻,愣住了。
墨傾撥開跟前的樹枝,問:“在哪兒?”
“前麵一點。”江刻回答著,從頭到尾仔細地瞧了墨傾一遍,忍俊不禁,“現在說你放羊女,大概沒人質疑了。”
被他一提醒,墨傾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
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和樹葉,腳踩過泥坑,腳底沾了厚厚的泥。不用細看,她也能猜得出自己現在挺狼狽的。
現在哪是管這些的時候?
墨傾說:“帶路。”
江刻臉上笑容收斂了,等她走上身前,順手摘掉她頭上的雜草,拍了拍她後背上沾的臟東西。
“沒事。”
墨傾很隨意,簡單拍了兩下,就繼續往前走了。
江刻隻能跟上。
往前再走五分鐘,就是村民們通自來水建的蓄水池、蓄水缸了。他們做的很簡易,基本沒什麼技術含量,最終通往家家戶戶的水,都是山上原有的。
圖方便罷了。
墨傾簡單掃了一眼:“人呢?”
江刻看向她,微頓,朝蓄水池前麵指了指:“那邊。”
墨傾抬眼看去,乍一看,根本沒發現什麼,可下一刻,她見到隱藏在雜草灌木裡的一團,忽而頓住,表情凝重了。
幾乎沒多想,江刻將手伸過去,抓住墨傾的手,緊緊一握。掌心包裹著那纖細秀長的手指,他低眉望著墨傾。
墨傾偏頭看向他。
江刻說:“應該是被山裡的野獸叼到附近的。我找到一些殘軀,但應該很難湊齊了。”
山裡有野獸,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是,夏雨涼的下場過於慘烈。
死後被夫家遺棄,無法入土為安。有好心的女生壯著膽,在角落裡給了她一個歸處,結果她卻被掘了墳。
而現在,支離破碎,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