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願意陪戈卜林走這一趟,為的就是“神醫村”這個誘惑。
戈卜林似乎知道有些百年前的事,本來帶上戈卜林並沒什麼不可。
問題在於——
戈卜林太嘚瑟了。
戈卜林:“……”他有點受傷。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電話是澎韌打來的,剛一接聽,沒有摁免提,幾人都聽清了澎韌的聲音:“戈戈,來吃雞嗎。”
戈卜林不解:“你不去上班嗎?”
“我們江爺出差了,我哥嫌我在公司礙事,讓我擱家裡歇著。”
“……哦。”戈卜林不知道澎韌口中的“江爺”就在身邊,“你們江爺知道不會扣你工資嗎?”
“他不會知道的。”澎韌放心得很。
“行,我馬上來。”
被墨傾二人拋棄的戈卜林,決定投向基友澎韌的懷抱。
至於江某人,眼睜睜看著下屬在眼皮子底下翹班,竟是淡定得很,眼皮都沒跳一下。
*
墨傾三人回招待所時,梁緒之和工作人員在一樓找了一個空房間談事,一直沒有碰上的機會。
雖然沒刻意避著梁緒之,但真遇上或許有點麻煩事,墨傾現在心思不在梁緒之、溫迎雪身上,自是不希望被他們打擾。
“嘿,你們倆。”
二人走出招待所時,前台小妹忽然叫住他們。
二人駐足,回頭。
“就是你們來送夏雨涼骨灰的吧?”前台小妹說,“按理說,她被逐出神醫村了,村裡不該收她的骨灰的。”
微頓,前台小妹繼續說:“但她是村長養大的,這事得等村長定奪。最近村長會很忙,你們或許得在村裡待幾天。”
墨傾挑眉:“夏雨涼被逐出神醫村?”
“你們不知道嗎?”前台小妹怔了下,明白了,“難怪你們會把她送回來。”
“等一下。”
前台小妹跟他們說了一句,然後彎下腰,在前台下方找了一圈,找出一盒點心來,然後又轉過身,拿起貨架上一瓶二鍋頭。
“如果你們很閒的話,可以帶上這一份點心和二鍋頭,去村裡一個叫張三的人家裡。”前台小妹說,“他跟夏雨涼關係不錯。”
“好。”
墨傾不假思索地將東西收走了。
前台小妹被她這般不客氣的態度驚了驚,爾後笑了下:“謝謝你們把夏雨涼送回來。”
“嗯?”
“我們年輕人,都很佩服她。”
前台小妹眼睛彎了彎,便不再說話了。
墨傾和江刻對視了眼,心照不宣地離開了招待所。
“現在呢?”墨傾舉起手裡的點心和二鍋頭。
她和江刻出門,是去找村長的。
結果前台小妹那幾句話,讓墨傾改變了主意。
江刻覷了眼她。
拿東西的時候爽快,擺明了是打定主意的,現在反而知道問他了。
江刻揶揄:“你不是都拿上了嗎?”
墨傾頷首,從善如流:“那就下午找村長。”
江刻一時無言。
……
作為兩個外來者,墨傾和江刻的形象又惹眼,一路沿著道路往村裡走時,惹來了不少打量的眼神。
天空依舊是灰色調,有深有淺,一團一團的,如墨暈染了一寸宣紙。
涼颼颼的風裡,裹著雨後山裡的清新。
墨傾看著周圍的景致,說:“這村子挺彆致的。”
這裡像世外桃源。
一路到這裡,見過不少村落,建築亂七八糟的,毫無章法,交通一言難儘。
可這裡卻完全不一樣。
多數房屋都建在路旁,少數坐落在彆處的房屋,也修了道路。建築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大體風格一致,也有品味。
而且,每一戶的土地分配都很均勻,屋外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全都是種藥材的,且品種一個比一個名貴。
至於田地,極少數的是種植瓜果蔬菜的,多數都是種的藥材,統一劃分了區域,不是東一塊、西一塊的。
“應該在村子建立之初,就找人做過規劃。”江刻說,“很有遠見。”
墨傾感慨:“在這樣的村裡待著,肯定能長壽。”
“……”
江刻忽然不說話了。
墨傾覺得奇怪,偏頭看向江刻,然後看到江刻幽幽的打量眼神。
“我這叫奇遇,不叫長壽。”墨傾不知怎的就計較起來,“十九歲,懂?”
“十九歲的老祖宗。”
江刻神情忽而有些玩味。
他繼續說:“虧得是百年後,人都去了。要早個一二十年,恐怕不少人追著你叫奶奶。”
“……你閉嘴。”
墨傾光是想到這個,就頭皮發麻。
一個閔騁懷跟在她身後叫“姑姑”,她就難以承受了。
江刻卻笑了。
他很少笑,多數時候要礙於身份,要端著。偶爾卸下麵具時,也笑,多少有點假。
這次卻是真的。
一閃而過的笑,被墨傾抓了個正著,方才那點慍怒被一掃而空。
這時,有一個挑藥材的村民路過,見到墨傾手裡的東西,忽然問了他們一句:“去張三家嗎?”
“嗯。”
墨傾注意到他的眼神,坦然應了。
“他家住得遠。”村民說,“你們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個一兩公裡,等看到一片花海,就能見到他家了。”
墨傾頷首:“謝謝。”
村民又問了一句:“你們也是來請教他怎麼種植的嗎?”
墨傾一時疑惑,沒回。
但是,村民隻當她不好意思說,哈哈一笑,擺擺手,挑著扁擔就離開了。
墨傾和江刻默然地互看一眼。
他們倒也聽明白了。
張三這個人,雖然名字很敷衍,但種植藥材的能力,似乎不敷衍。
估計還挺有名的。
二人被村民一打岔,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開始聊起這村子靠“賣藥材”的營收來。
墨傾對現在的市場不熟,但經過江刻一通分析和粗略估計,墨傾意識到,這村裡的人都是財富自由的財主。
路越走越偏。
走過一個拐角時,墨傾說:“這張三可真會找地兒——”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拐角就是半山腰,放眼看去,隻見沿路的空地上全是花,紅的綠的紫的,姹紫嫣紅,連綿不絕,一直蔓延到山的另一邊。
這些花,全是藥材。
風裡裹挾著香味,不濃不淡,恰當好處。風一吹,花海如浪,一片又一片地翻滾著。
猛然間,墨傾想到了什麼——
——“等一切結束,你想做什麼?”
——“隱居吧,帶上井時他們。每年種點藥材,賺錢又美觀。”
——“好。”
——“夢挺美啊。”
——“會實現的。”
同一時間,江刻腦海裡忽然閃現出無數設計圖紙,一幕又一幕,像極了這個村落沿路的規劃。
腦袋又一陣疼痛襲來。
他看著那一片花海,低聲呢喃:“你,看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