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傾冷笑一聲。
她非常期待,澎忠和澎韌見到江刻在餐館端盤子的一幕。
——以江刻這作死程度,這一天,遲早的事。
這一頓由江刻請,墨傾和戈卜林免單,墨傾一分錢沒掏,吃飽喝足後就離開了。
戈卜林和墨傾往旅店走。
沒下雨,晚上的風涼絲絲的,吹在身上,竟有幾分冷。
戈卜林搓了下胳膊。
墨傾忽然開口:“戈卜林。”
“哎。”
戈卜林抬了下頭。
路邊的光很暗,越過帽簷落到他臉上,拉出一道明暗相隔的線條,他的臉龐是柔軟的。
墨傾踱步往前走,沒回頭:“在第八基地之外,再給自己找點事做吧。”
戈卜林怔了下,跟上她:“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墨傾反問:“怎樣的生活?”
“……”
戈卜林一時答不上來。
他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上學時,隨便學習一下就能拿第一,所以他沒努力學習過。
彆的同學有目標有理想有誌氣,他卻絲毫不感興趣,過一日算一日。
澎韌是個生活很積極的人,大學時拉著他參加各種活動、比賽,他去了,但純粹是為了澎韌,不覺得有什麼樂趣。
畢業後,他就待在了第八基地,領著微薄的薪水,守著隻有自己的部門。
他說服自己,他是想守一個“奇跡”。
現在,“奇跡”真的來了。
他見到一個百年前的“奇跡”,而真相在麵前鋪開。
他本該為之激動、興奮。
事實上,他確實有過這樣的情緒,可,情緒一過,也就那樣了。
他活得就像一條鹹魚。
“算了,不急於一時。”墨傾說。
“哦。”
戈卜林抬手去撓頭,摸到了自己的帽子,悻悻地將手放下來。
接下來,二人又沒了話。
走到旅店時,墨傾忽然說:“我們是一個團隊。”
戈卜林停下,看著她。
墨傾盯著他的眼睛,道:“在我們那個年代,一個團隊的人,都是生死與共的。”
戈卜林心口一窒。
他想說,現在年代不一樣了……
但是,被墨傾的目光盯著,他說不出口。
“你知道部門的使命,知道存在特殊的敵人。一旦遇上,或許會死。”墨傾朝他走了半步,一字一頓地要求他,“我需要看到你的價值。”
“……”
戈卜林像是靈魂被敲了一下。
他的價值。
他的,價值?
他輕抿著唇,神情漸漸嚴峻,但是,遲遲沒有開口。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良久,墨傾往上看了一眼:“先上去吧。”
戈卜林往台階上走,走了兩步,發現墨傾還站在原地,沒跟上來。
“你呢,”戈卜林看向她,“不上去嗎?”
墨傾淡淡道:“等會兒。”
“……”
戈卜林便沒說話了,深深地看了眼墨傾的背影,然後低頭進了旅店。
墨傾站了片刻。
待戈卜林走遠後,墨傾走到了一邊的陰影下,拿出手機,給霍斯撥了一通電話。
“喂。”
響了一下,霍斯就接聽了。
“跟你打聽點事。”墨傾張口就道。
“……”默了下,霍斯說,“你先說。”
墨傾道:“跟戈卜林相關的事。”
霍斯一怔:“他怎麼了?”
墨傾道:“了解一下團隊成員。”
“哦。”
這倒是正常。
不過,霍斯不知道她乾嘛在大晚上的忽然想了解團隊成員。
想了想,霍斯找了個切入點:“他是被第九十八任部長從火車上撿回來的。”
“火車?”墨傾疑惑,“被家長扔的?”
想來想去,也就這麼個可能了。
“具體情況不知道。”霍斯說,過了會兒,他又補了一句,“對了,他當時十三歲。”
墨傾皺眉。
那就更不正常了。
十三歲,早就該記事了。
何況,以戈卜林的聰慧程度,被遺棄、迷路之類的,完全能自己跑回家。
霍斯繼續說:“我記得,第九十八任部長提過一句。戈卜林說自己是孤兒,被家裡仇人追殺,所以才跑回火車的。第九十八任部長可能證實了這事,總之他信了,就把戈卜林帶回了基地。”
墨傾眉頭一挑。
追殺?
“還有一點。”霍斯頓了頓,“戈卜林大概率不是他真實的名字。”
“嗯。”
這一點倒是好理解。
名字這麼奇怪……也不像是正常父母能取的。
“他的家庭,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們都不知道。”霍斯說。
當時的霍斯也不大,剛進了基地罷了。
當然,權利也不大。
他一門心思做自己的事,很少去關注彆的,很多事都是聽來的。
頓了頓,霍斯又說:“他剛來第八基地的時候,很孤僻,不跟人交流,一直待在茶水間那個小辦公室,彆人想逗一逗他,他也不吭聲。”
墨傾:“……很難想象。”
“嗯。”霍斯很讚同,“就這樣過了半年,聞半嶺被前二隊隊長帶過來了。”
“哦。”墨傾腦海裡閃過聞半嶺毆打戈卜林的場麵,“他們倆從小一直合不來?”
“還好吧。聞半嶺確實看戈卜林不大順眼,因為覺得戈卜林很弱。”霍斯說,“但是,聞半嶺就是這麼個彆扭的性子,心口不一,嘴上嫌棄戈卜林,但平時出了什麼事,對戈卜林還是挺關照的。”
墨傾可以想象。
於是,她問:“因為什麼事鬨翻的?”
“因為前二隊隊長失蹤了。”
“嗯?”
霍斯猶豫了下。
然後,他緩緩講述:“聞半嶺和戈卜林都很喜歡纏著前二隊隊長,那位隊長應該挺喜歡他們倆的,有什麼事情都會把他們倆待在身邊。”
話到這,他問了一句:“你知道聞半嶺和戈卜林,一個紅毛,一個黃毛吧?”
“嗯。”
墨傾頷首。
尤其礙眼。
“這事跟那位隊長有點關係。”霍斯說,“好像是那一陣,他們倆喜歡上非主流,想把頭發弄個顏色,但不知道選什麼顏色。那位隊長知道後,就買了兩個顏色,給他們倆染了。從那之後,他們倆腦袋上的顏色就沒變過。”
“……”
墨傾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好家夥。
一群二貨。
“他怎麼失蹤的?”墨傾問。
“這個,我也不太了解。”霍斯沉吟了下,“當時他們沒有出任務,而是那位隊長帶他們去燕城玩,不知道他們遇到了什麼,隊長消失,聞半嶺記憶很模糊,隻說隊長消失是戈卜林的責任,之後他們就鬨掰了。”
墨傾擰眉:“戈卜林怎麼說?”
霍斯道:“他說的是絕密檔案,除了上層領導,沒人知道。”
有點兒意思。
末了,墨傾問了一句:“那位隊長,叫什麼名字?”
霍斯頓了下,說:“遲時。”
原本神情散漫的墨傾,眼神驀地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