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的心中抱著這絲疑惑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印象中,上輩子自己唯一真正牽扯到“危險”的事情,就是在為鬆田報仇的過程中不小心加入了某個反派組織。
他並非自願,但是在那種險惡的環境下,他根本無法憑借一己之力脫身,更彆說他當時的狀態正處於最黑暗最糟糕的時刻。
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對生活繼續踩下油門的動力。
唯一執念便是報仇。
在組織裡的那段時間,他認識搭檔過在各個領域都位於尖端的精英,也親眼目睹過審訊殺人的各種血腥凶殘手段,他自己有些時候為了完成任務,也不得不親自執行,他的雙手早就已經沾染上鮮血……
他不怕死亡,卻害怕自己會成為一個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人。
偽裝得多了,就容易變為真實。
一個人身處看不見的懸崖峭壁踽踽獨行,如走鋼絲般危險,一不小心,便極有可能從上方狠狠跌落,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但是在那種情況下,依舊是鬆田救了他。
哪怕對方已經不在,但關於鬆田的那些過往記憶依舊被他保護地完完整整,就像是黑暗迷霧永遠無法侵入的禁地,同時也是心中僅剩的光明,支撐著他繼續走下去的救贖。
他緊緊抓著,不肯放手。
隻要一想到小陣平可能會對他露出的失望神色……這對他來說,比死亡還無法忍受。
他硬撐著,直到再次見到如今同樣重活一世的鬆田。
他有時候會想,或許他們是幸運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至少他們還有再見到對方的機會。
不過上輩子的那些黑暗過往都發生在小陣平……之後的事情,按理來說對方是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的。
萩原心裡也非常清楚,如果小陣平知道他上輩子在組織裡做過的那些事情,那麼當他們在摩天輪上相互確認的那一瞬間,自己的臉上就肯定會乾脆利落地遭到對方的重拳出擊。
更不可能像剛剛心平氣和的那樣跟他說“交給我就行”之類的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小陣平的語氣更像是出自愧疚自責後對他的承諾……
而就是關於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稍微問問的話,或許能從小陣平的反應之中找到一些提示?
其實相比較於自己死亡的痛苦,鬆田陣平覺得,讓他更無法接受的是萩原的死亡。
“帶著對方的記憶活下去”,聽上去很簡單,但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明白這句話的沉重與悲痛。
鬆田陣平推著購物車繼續往前走,心思卻依舊掛在一旁自家幼馴染的身上。
餘光觸及萩原嚴肅沉重的表情,鬆田心裡明白對方思索的事情應該跟他一樣。
他也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最後一刻爆炸發生的疼痛與陰影,他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自從幾個月前他徹底拆除摩天輪上的炸彈並帶著萩原一同活下來之後,原本一想到上輩子死亡時便會不斷收到大腦神經刺激的劇痛突然大大減緩了許多,雖然不能說徹底邁過了這個坎,但是至少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這件事情帶給自己的影響在不斷減小。
所以如果不是必需,在讓萩原活下來之前,他根本就不願意讓對方再次回憶起當年的事情,他明白創傷後應激障礙對精神上可能帶來的的傷害。
他不願看到萩原痛苦的模樣。
但是他也明白,這一場談話是他們無法避免的。
時間一直在往前走,現在離上輩子萩原殉職的那一天隻剩下一個月左右,既然萩原知道即將會發生的事情,那麼為了對方的存活率,他們必定要一起提前做好規劃,雖然係統一事暫時不能跟萩原說,但是係統以外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情況他們都要納入考慮之中。
上一次的道具效果他確實已經直觀感受到了。
但是問題就在於,自從上次花掉一部分獎勵點數後,剩餘的點數並不足以讓他選擇一開始的最優選項。
也就是說除非係統再頒布什麼大型任務以外,他隻能考慮利用一些小型道具來保證對方的安全與存活。
但是從結果來看,成功率以及容錯率就明顯低了許多。
雖然他不想依賴係統的存在,但是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他需要百分之百的成功。
其實在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自家幼馴染,畢竟時間越來越近,對方的情緒也應該會產生些許波動。
但是或許是萩原同樣不想讓他擔心,自身掩飾地極好,他根本無法從對方的表情或是舉止上發現一絲一毫的破綻。
他有很多次想找機會開口詢問對方,但是在看到對方掩飾極好與往常一般無二的狀態時,還是不忍心戳破,隻能把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萩原本身對這件事情就已經很痛苦了。
另一邊的萩原默默做好了決定,他看著幼馴染一臉沉重的表情,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還是決定稍微先問問看。
“小陣平,”萩原斟酌片刻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