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收到班長死訊的那一天。
萩原研二的臉色很冷靜,隻是拿著白色信件的手微微輕顫,顯露了內心深處的不平靜。
上麵加密的信息隻有短短一行,卻足以清楚地寫明事故發生的時間地點及原因。
“出車禍?”
萩原緩慢念道,似乎像是難以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他將目光移向黑貓,眸中似乎隻有純然的不解,但鬆田卻依舊感受到了隱藏在其中的幾分無措。
“像班長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呢?”
像伊達航那樣無論是如何壯碩的嫌犯都能輕鬆逮捕的男人,怎麼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一場普通的車禍中?
鬆田貓貓踩著無聲飄落到地板上的信件,心中有些沉重。
雖然未來的萩原曾經跟他提及過班長的事情,但自從上次過後,萩原便已經試圖暗中讓公安派出人手保護對方的人身安全,在班長身邊埋下眼線,隔絕組織成員與班長的接觸,用各種辦法妨礙班長調查到與組織有關的信息。
原以為在這種嚴密的保護下,便不會再出現任何的意外。
但是——
黑貓輕巧地往上一躍,踩著萩原的手臂,湊近安撫地舔了舔對方的側臉。
“小陣平……”
“是因為我嗎?”
“還是說——”
萩原止住了話頭,閉了閉眼睛,他將黑貓抱在懷中,手心輕緩地撫過貓咪身上柔軟的卷毛,眸中原本的迷茫慢慢轉為冷然,如同自言自語般地輕聲道。
“公安的人…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這不可能僅僅隻是一場意外。
之後的幾天,萩原將剩餘的精力再次全部投放在對於這場事故的調查之中。
鬆田能清晰地感覺到萩原此刻表麵的冷靜,隻是無暇顧及自己而打算將一切放在調查的結果之後的假象。
就像是一座休眠中的火山,外部是沉寂的壓抑,內部卻不斷醞釀著為未來準備的爆發,但是這種不斷發酵的情緒,之後又該如何承受?
看到對方臉上偶爾露出的茫然與空白,鬆田的心隱隱發疼,如同刀絞一般。
……
但無論是對案件的再次調查,還是公安或是組織這邊的調查,皆一無所獲。
似乎調查的每一條結果最終都更清晰地指明了一點。
——班長的死僅僅隻是一場意外。
任何計劃都能夠讓他們提前想辦法防備。
但隻有真正的意外,是無法控製也無法提前阻止的。
這一點,萩原也明白。
公安並非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他們確實按照要求將一切與組織可能產生聯係的途徑都直接掐死在苗頭,甚至由於公安的涉入,再一次的調查更為簡單清晰,但這場事故是個[意外]的證據也直接讓人無法反駁地明明白白擺在所有人麵前。
降穀零在同一時間接到了消息,他在任務間隔期匆忙找到萩原,確認了消息的真偽。
兩個被留下的人站在光與暗的界線中沉默對視。
五瓣櫻花,隻剩下他們。
但如同一場噩夢,悲劇接連發生。
在得到消息後,哪怕他們立刻趕到班長的女朋友家,卻還是晚了一步。
娜塔莉在家中自縊殉情。
最終派去警車親自接了娜塔莉的父母,將一切再有可能發生的悲劇完全扼殺在源頭…但是看著抱著女兒的遺照框泣不成聲的那對年邁的父母,他們心裡明白,父母的心也早已死去。
仿佛一切都隻是命運惡意的玩弄嘲笑。
他們隻能成為命運下的牽線木偶,麵對著一個接一個到
來的噩耗束手無措。
直到毫無征兆的某一天,自己的人生也被完全撕碎。
“明明…伊達班長他跟娜塔莉小姐還有……”萩原縮在角落裡,把臉埋在鬆田貓貓背上的卷毛裡,“小陣平……”
“我調查了好久,”萩原回想起那一天班長臉上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的爽朗笑容,他的聲音隱隱有些不穩,“我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答案?”
鬆田貓貓闔上了眼睛,沉默地一動不動,任由對方緊緊地抱著他,淚水打濕在卷毛中,無聲地分擔對方身上似乎再也無法承受的壓抑情緒。
至少萩還能有個發泄的渠道。
在一切落幕之前,他唯一能做的,隻是陪在對方身邊。
自責、悔恨、憤怒、冰冷,數不清的情緒洶湧地一股腦全部衝進萩原的心臟,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在窒息的情感浪潮中試圖找出能夠喘息的餘地,但是腦子裡卻無法控製地不斷回放著從前的景光、班長……
還有鬆田。
“小陣平……”
萩原無法抑製自己身體的顫抖,他緊緊箍住懷裡的黑貓,力道之大讓鬆田感到了一絲疼痛。
“小陣平,”萩原模糊低聲道,“你不能再離開了……”
“我隻有你了。”
鬆田貓貓偏過腦袋,努力轉過身體,將自己的腦袋湊到對方的臉側,輕輕貼了上去。
萩原感覺到臉邊毛絨絨的觸感,下意識地蹭了蹭。
“小陣平,是不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