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女媧與伏羲於不周山出世,不周山巔殘留著盤古的魔神之力,不得靠近,女媧與伏羲便在不周山中段住下,潛心修煉。
隨著兩人的修為漸深,再加之紫霄宮聽道後,巫妖二族勢如水火,兩人皆為妖族大能,這才各自開辟洞府。
一為太昊宮,一為媧皇宮。
商音走進媧皇宮的瞬間,就感覺到一股極其熟悉的靈力,眉梢微動。
經過她的靈力一點點祭練而成,被自然生機之力侵染的那隻“乾坤鼎”,洪荒上下,除卻她與鴻鈞,再無人得知其真相。
其實當年她並非一定要死遁,她原本的想法其實隻是找個地方繼續窩著,反正鴻蒙意識還不是天道,她不露頭不搞事,鴻蒙意識也找不到機會劈她。
——洪荒與混沌不同,所有事都講究因果造化,羅睺當初猖狂洪荒,鴻蒙意識自然有理由下手,但商音若真關起門宅著,鴻蒙意識還真不一定會下功夫啃這個難啃的烏龜殼。
商音的想法改變是因為鴻鈞,死遁的想法也是因為鴻鈞。
甚至死遁的時機、各種安排,現在想想,都是由鴻鈞一手安排的。
商音從前沒多想,現在想來……
她抬眼看天,鳳眸中寒芒閃動。
鴻鈞啾的翅膀展開來,輕掃過商音的脖頸。
“鴻蒙意識一直在注意‘自然魔神’,羅睺為魔,你為自然,比起楊眉的空間法則,你們所掌握的力量對洪荒至關重要。”
“造物並非易事,更遑論是創造之後真正承載氣運的生靈。”
當初商音以聖人修為憑空造物都遭到反噬,更不要說隻是準聖的女媧。
“女媧與三清不同,她與盤古無甚淵源,誕生自大地,因而靈力帶有自然生機之道。”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身上沒有盤古開天遺澤,想要成聖,需要的功德極其龐大。”
“祂需要沾染自然魔神之力的乾坤鼎、須彌山被魔神之血浸染的息壤之土,來幫助女媧創造生靈。”
羅睺、陰陽、商音,這三個混沌魔神隕落在須彌山是“注定”的結果,也是人族出世最重要的鋪墊。
所以,當年一定要看到商音“死亡”的,不是鴻鈞,而是鴻蒙意識。
所以,執掌空間法則的楊眉難留,鴻鈞必須保證羅睺與陰陽魔神真正自爆於須彌山。
否則息壤不出,即使有商音祭練的那隻“乾坤鼎”,鴻鈞也瞞不過鴻蒙意識。
商音輕輕抿唇,抬步朝媧皇宮內走:“你可真是……走一步想百步啊。”
“因果利益權衡罷了。”鴻鈞聲音淡淡,“既要做,便要最佳。”
“女媧此番應是發現了你與乾坤鼎有關,或許有醫治伏羲的緣由,但更多應是想試探造物之法。”
“若能與氣運所鐘生靈的誕生牽連糾葛,屆時巫妖沒落,人族興起,氣運更迭,乃須彌天出世的絕佳時機。”
隻有氣運更迭,洪荒大
亂,才是鴻蒙意識最為投鼠忌器之時。
正如同當初三族量劫結束時,商音趁亂假死蒙蔽鴻蒙意識一樣,當如今巫妖量劫落幕之日,也將會是商音將須彌天昭告洪荒之機。
商音心中一動,元神透過兩人的契約,試探性地伸過去。
紫霄宮中,原本闔眸打坐的道祖驟然抬眸。
相隔天地萬裡,商音對上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眸,彎唇而笑。
鴻鈞在她麵前,的確總是很像一朵濯而不妖的蓮,但在她之外,他是深淵。
眼不可望,足不可入的深淵。
商音悠悠開口:“所以你一麵吃著醋,一邊還不忘替我算計須彌天最佳的麵世之機?”
原本在討論正事,商音這冷不丁的一下調|戲,讓那邊的鴻鈞一時無言,鴻鈞啾也一動不動。
商音於是抱著好心情在巳青的引導下穿過結界,繼續往內走。
就在商音踏足殿內,視線掃過陷入昏迷的伏羲與神色疲憊的女媧,正欲開口之時,鴻鈞的聲音低低傳入她的耳中——
“你不願想這些,我便多做些,一樣的。”
不長不短的一句話,卻讓一股酥麻戰栗之感自商音袖中的指尖一路蔓延至後脊,生出牽連了唇乾舌燥的悸動。
商音一麵微笑著同女媧頷首見禮,一麵用元神惡狠狠地傳音威脅某人:“你就仗著離我遠了些,不然……”
“哦?”鴻鈞似是輕笑了一聲,“那阿音隻有忍上一忍了。”
“畢竟,的確是遠了些。”
商音咬牙,將肩上的鴻鈞啾薅下來,團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捏。
紫霄宮是吧?
行。
商音在心裡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
鴻鈞所言的伏羲天命已至,不過是鴻蒙意識在暗示伏羲應當投生於人族,在伏羲掙脫開鴻蒙意識的控製前,他都會是這樣靈力緩慢流失的狀態。
女媧在商音看過伏羲之後,並沒有出言請求商音救治,商音也不曾多言。
伏羲的氣運不在妖族,當然,女媧也是如此。
商音終究還是喝到了那杯靈釀。
平心而論,媧皇宮的靈釀,滋味醇厚甚至超過了係統在須彌天釀的酒。
或許酒這種東西,仍舊需要更多的故事更多的情感,才能凝結出複雜又艱澀的滋味。
女媧自袖中取出一方小鼎,請放在兩人間的桌案上。
商音目光微動:“女媧道友這是何意?”
女媧清淺一笑:“物歸原主,本是理所當然。”
商音靜靜看著女媧許久,忽然覺得,在那六個既定的洪荒聖人之中,女媧的確是最不同的存在。
聰慧,平和,親切……她是最純粹的那一個。
商音從媧皇宮的酒中嘗到了對自然萬物的憐惜與愛意。
“你可想成聖?”
女媧也端起酒杯,緩緩飲下,語氣平靜:“自是想的
。”
商音問:“何不斬三屍?ü_[]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女媧的目光掠過大殿,素手拂過,媧皇宮大殿逐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洪荒,自然萬物:“大抵是舍不得吧。”
“我實在是個很貪心的生靈,舍不得斬去對這些美好的善念喜愛,舍不得對不平生出的惡意憤怒,更舍不得修煉千年才生出的柔軟本我。”
“可冥冥中卻又一道聲音告訴我。”
“我當成聖。”
女媧的目光落在洪荒自然間,坦然笑道:“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誰不想成聖?”
聖人便非螻蟻麼?
商音想起混沌如山如海的屍山血泊,掩去眸中譏誚。
並非對女媧,而是對自己。
她也曾為螻蟻,掙紮求生罷了。
“我很喜歡你。”商音突然開口,惹來女媧詫異的一眼。
商音的手指輕點桌上乾坤鼎,濃鬱的自然生機之力被貪婪吸收進鼎中,光華內斂。
“如今巫妖二族分庭抗禮,氣運儘數落於二者之上。”
“然天地間卻無聖人麵世,為何?”
女媧正色,知道今日她想要求的東西,已經到了麵前。
她思考片刻,聰慧如她,立刻想到曾經如日熾熾的三族,壓下心中驟然緊繃的不安,開口:“因為,今日之巫妖,便如當年之三族。”
“那巫妖之後,氣運何落?”
商音的話如同驚雷劈在女媧靈台。
她袖中的手指攥緊,想到了後殿之中七零八落躺著的失敗造物。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感覺嗎?
不,她知道的。
隻是她看不到,也摸不清。
女媧艱難出聲:“若要承載天地氣運,怎能出自人為?”
商音的表情是一種極其平靜的漠然:“這個問題,你回答過了。”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聖人造物,承載天地氣運,又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