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常走的路,因為有學生放學,街上的不少店都開著,光亮下邊還能看到人呼出的熱氣。街道兩邊有街道照不亮的小巷,一般沒人走,他也從沒去看過。
旁邊有人路過。
李越沒認真看,隻瞥了一眼,邁步繼續往前走。
——他沒能繼續往前,剛才從一邊路過的人擋在了前麵。他一轉頭,看到旁邊和後麵也多了個人,三個人都盯著他,擋住了大半的光。
在他開口說話之前,擋在前麵的人伸手哥倆好似的搭他脖子上,力道大到像是能輕易掐死他,麵上卻笑著,有些許的胡渣,看著很和善的樣子。
李越能夠完全肯定自己不認識麵前這個人。
男人笑著問他:“剛才和說話那個……”
站在旁邊的人說:“周開霽。”
“對,”男人問,“周開霽是幾班的?”
旁邊有人路過,脖頸後麵的力道不減,李越沒有出聲,也沒敢有動作。
路過的人看了眼他們,走了。
搭著脖子的人見他不出聲,又加重力道,壓低了聲音說:“剛才你和周開霽還在裡邊說話吧。”
“他……”
李越一開口,喉嚨又乾澀起來,還有些發癢,沒忍住咳了兩聲。
幾個人以為他在打馬虎眼,捏著後脖頸的人眼睛一睜,帶著人想往一邊背光處走。
“周開霽怎麼?”
一道聲音突兀地出現在身後,李越轉不了頭,隻能一側眼,看到一個略有些蒼白的臉側。
一輛車從路上快速駛過,燈光晃眼。
突然出現的戴著圍巾的人按下男人捏著後脖頸的手,側眼看過來:“我算是周開霽半個監護人。”
他笑說:“去其他地方談談?”
他隨意一站,就站在了男人和高中生之間。
胡渣男低頭,看到了麵前人手腕上在燈下閃了瞬的表,也跟著笑了,說:“好,談談。”
站在李越的視角,就隻能看到被遮住了半張臉的胡渣男,還有麵前的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的後背。
關於周開霽的事,因為常年混跡辦公室,他知道一點。其中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對方父母雙亡,沒有任何親戚,常年是獨居狀態。
——更彆提有什麼監護人。
但這個人確實是這麼自稱,另外幾個人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任何異議,或者說,他們已經轉移了目標,不管這個人是否和周開霽有關係。
幾個人短短談話後就準備離開。胡渣男熱心說穿過旁邊的巷子就是他家,賬本就在那裡,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李越徹底被遺忘,胡渣男幾個已經看不大上他。他就這麼看著幾個人離開,沒忍住伸出手,拉住了前麵的人的外套。
注意到他的動作,有著胡渣的男人回了頭,咧了下嘴,像是在笑,但是無端讓人發寒,說:“晚上不安全,同學彆去找人嘮嗑,也彆繞路,快點回家吧。”
外套從手裡抽離,幾個人走了,走向燈光照不亮的暗淡巷子,聲音被晚上的寒風吹散。
“朋友你這表應該……”
幾個人身影消失在小巷裡,連帶著聲音也再也聽不清,隻剩李越一個人站在原地。
“砰——”
巷子昏暗,堆積了各種雜物和廢品,安靜,隻有腳步聲和衣服布料摩挲的聲音,還有偶爾踢到雜物的聲音。
臉上帶著胡渣的男人兩手悄然從兜裡拿出,閒聊一樣說:“之前怎麼沒看到過朋友?”
至少在這之前,他們從沒聽到過周開霽有什麼監護人,也從沒看到過這個人。這人長得顯眼,看一眼就應該忘不了才對。
昨天他們去周開霽那老小區看過,沒遇著人,聽附近的說對方應該搬走了,已經好久沒見著人,所以來這校門口候著。
他們之前也候過,但都讓人跑了,這次想把人在幾班問出來到時候直接去找,沒想到還釣出個大魚——他雖然沒太多錢,但還挺喜歡研究各種表,什麼表是什麼層次一眼就可以辨認。
陳落鬆說:“新上任的。”
“你知道周開霽欠了不少錢的事吧?”
陳落鬆:“略有了解。”
這裡離巷子口已經有一段距離,男人低頭看向黑暗中手表大致在的位置,停下了腳步,說:“他欠得可太多了,我來給你說道說道。”
沒有問根本不存在的有賬本的家,鬆散站著的人安靜取下圍巾,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