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重複又枯燥的日子裡,任何一件在周圍發生的小事都可以得到高度的關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人注意到學校附近那幾條街突然變樣,原本沒什麼人在意的巷子暫時被封鎖,放學的時候還能聽到施工的聲音。
有傳言說是之前巷子裡邊發生了搶劫未遂的事件,為了學生的安全,有好心人士捐款,和學校還有政府合作,出資整改附近幾條街的有安全隱患的地方。
“說不定是哪個少爺小姐在這裡讀書,家裡人砸的錢。”
李華整個人裹成了臃腫的一團,手僵得不想握筆,於是就這麼揣兜裡,試圖拉旁邊安靜做題的同桌聊天。
已經立冬,天氣越來越冷,學校終於不再要求必須在校穿校服,於是教室裡學生的羽絨服一件比一件厚,尤其是他,裹得最圓潤。
但是他的同桌隻在百忙之中撥空敷衍了他一聲,李華深感悲哀,沒人聊天,於是隻能無所事事四處打望。
他一打望,正正好看到了出現在教室門口的人。
是李越,看上去又是來傳話的,叫走了班長。
李華一支旁邊人胳膊,說:“少爺來了。”
李越人長相和成績都好,據說家裡條件也不錯,家裡開公司的,雖然平時沒什麼架子,但是據說穿的用的都很貴,是個貨真價實的少爺。
“……”
李華這次的話甚至連一聲敷衍都沒得到。
片刻的安靜裡,他這才想起來旁邊這人在之前還是需要打工才能養活自己的人,發現話題不太適合,於是及時打住,說:“抱歉……”
周開霽寫下最後一步,住了筆,轉過頭問:“你說什麼?”
這個人剛才在認真做題,沒聽到說了什麼。李華迅速發出了掩蓋事實的聲音,說:“沒事,你繼續。”
大少爺還在門口,他例行發通知單,發完就能走,就是通知單份對不上,就隻能將就著門口的課桌再數一遍,班長和他一起清點。
其餘人圍著,發出了起哄的聲音。
李越和班長初中是同學,關係挺好,還都長得好看,每次他一來班上都有人吱哇亂叫,但本人也就笑笑,讓不要亂說。
這次也是。無視了周圍的起哄聲,他中途往嘴裡扔了個什麼東西,之後低頭繼續數。
班長側頭好奇問他吃的什麼。
“潤喉糖,”李越把數好的通知單遞給班長,說,“彆人給的,沒了,剛好最後一顆。”
通知單是放假的通知單,下周放小短假,三天,放完返校就開始月考。
三天時間,對高中生來說已經是非常厲害的長假,班上一片沸騰,選擇性忽視了回來就月考的消息。
周開霽拿著下傳的通知單看了眼,之後仔細對折,放進書裡。
——
一周的時間,對大部分學生來說顯得格外的難捱,尤其是作為放假調休,周五延遲到晚上下課。
放學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晚高峰,路上堵成了一片,紅色的尾燈連成長長的一片,一眼看不到頭。
陳落鬆這一周都忙,但看上去和平時沒兩樣,手裡捧著保溫杯,靠在座椅上,半睜著眼問學校發生的事。
他每天放學都會問。周開霽話少,並且在學校大多都安靜做題,很少注意周圍的事,最開始很少能講出什麼話,現在習慣了,加上有李華這個消息販子一樣的人在耳朵邊不停輸出,已經逐漸能夠多說兩句。
陳落鬆聽他說著,一手支著臉側,時不時笑兩下。
車隊暢通了瞬間,往前駛入昏暗隧道。
光線變暗,車裡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從隧道裡出來的時候,周開霽轉過頭,看到坐在一邊的人支著頭,原本半睜著的眼睛已經閉上,碎發遮住眉眼。
周開霽沒出聲,看了會兒,之後反應過來,移開視線,看向窗戶另一邊。
出了隧道就是大橋,橋上堵得比之前的路還厲害,很久才動彈一下。
從這個角度往下看,剛好可以看到漆黑的河水,還有遠處岸邊的大片倉庫。
漆黑倉庫亮了瞬。是車燈,一輛車從倉庫堆中駛離,貼著岸邊走,很快離開,連著車燈的光也消失不見。
周開霽看向不斷湧動著的漆黑河水。
“這條河這個時候很冷。”
車裡突然響起道聲音,周開霽轉頭,看到原本已經閉上眼睛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醒了,略微睜著眼睛看向窗外,說:“水裡還有冰渣,不注意容易凍傷。”
他剛醒,說話聲音很輕,還帶著些微的啞意,隻有態度一如既往地隨意,還是和閒聊一樣。
周開霽問他:“陳哥怎麼知道?”
陳落鬆笑了下:“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