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是很溫和的聲音。
周霽轉不了頭,隻能略微側過眼,看到一個人影走進視線範圍內。
對方穿著身再普通不過的長袍,但是穿法很不普通,或者說是一通亂穿,隻要看著像模像樣就好。
對上視線的瞬間,看到帶著略微笑意的淺色瞳孔,昨晚的記憶回籠。
他好像被人救了,就是麵前的這個人。
想要說什麼話,但不僅身體動彈不得,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隻能動了下開裂的嘴唇,什麼話也說不出。
“說不出話就不用說。”
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臉上的傷,陳落鬆
() 轉身去一邊的木桌上拿過藥膏放在床邊,伸手給人塗了兩下。
往好的方麵說,好在原本住在這的人是個病秧子,屋裡的藥多,傷藥和治風寒這些常見的藥都有,還做了分類,想用就能用。
躺在床上的人一張臉帶著未脫的稚氣,儘管表情是超乎這個年紀的麻木無生機,但依舊可以看出應該還很年輕。
看上去比他遇到周小開的時候還要小。
塗了藥,他起身走向廚房。
這裡接觸到的都是之前沒有了解過的東西,但好在跟著書裡的描述做,至少能做到簡單的生火和煮飯。
隻是書裡沒有說過具體的穿衣的方法,昨晚的衣服已經打濕,他換了套,但不懂怎麼穿,於是成了這樣。
灶裡的火燃著,煙塵的味道從裡麵逸出,陳落鬆咳了兩聲。這兩聲像是牽扯到了肺部的什麼地方,咳起來後沒完沒了,胸口跟著傳來燒灼樣的疼痛。
確實是個病秧子。
等到咳嗽終於結束,他往灶裡再添了兩把柴火,站起來看了眼鍋裡。
粥應該好了。
拿碗盛了碗粥,他重新回到床邊,拉過凳子坐在一邊,問:“可以坐起來嗎?”
“……”
無機質的暗紅眼睛對上帶著淺淡笑意的淺色瞳孔,躺在床上的人安靜了會兒,之後慢慢動彈,撐著床緩慢坐了起來。
坐起來很困難,但並不是完全做不到。
陳落鬆誇人說厲害,把粥略微放涼後遞給坐在床上的人。
周霽看了眼坐在一邊的人。
無論如何看,這個人身上沒有任何靈氣或者魔氣,隻是一個單純的凡人。
那些人,或者說那些追他的魔,應該不會也不屑於和凡人為伍。
陳落鬆手裡端著粥碗,也不著急,慢慢等著床上的人思考。
對方會猶豫很正常。
按照書裡的內容,對方是魔尊之子,或者說前任魔尊之子,魔尊被手下人暗害篡位,篡位的手下肯定不會放過繼承了血統的魔尊之子,派人一路追殺。這人東躲西藏了好幾年,期間還被不少人騙過,對人有戒心正常。
按劇情來說,對方在幾年後再受傷,被一個人偶然救起的時候,花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也沒能放下戒心。
然後警惕心很強的魔尊之子吃下了第一口粥,看上去似乎並沒有經過太久的猶豫。
“……”
陳落鬆覺得書的內容有誤也不一定。
吃下了第一口粥,坐在床上的人半睜著的了無生機的眼略微睜開,垂下眼仔細看向表麵沒有任何異常的白粥。
白粥沒有問題,那就是他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受傷,他的味覺出了什麼問題。
否則他也不會在一口白粥裡嘗到複雜糾纏的味道。
迎著拿著粥碗的人的視線,沒有辜負人的好意,他試探著吃下了第二口。
然後是第三口。
“……”
掙紮著坐起來的人又重新倒回了床上,沒有再動彈一下。
陳落鬆端著手裡的碗:“嗯?”
倒下的人一倒就是好幾天。
等到周霽再睜眼的時候,嘴裡已經沒了之前刻進腦海深處的複雜糾纏的味道。
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視線還模糊的時候,耳邊已經沒了不絕的雨聲,眼睛也隱約能看到不知道從窗戶還是從大門透進的暖色光亮。
天晴了。
視線逐漸清晰,耳邊傳來衣物摩挲的聲音,他側過眼,暗紅瞳孔猝不及防,看到了肆意披散的滿頭長發和細瘦的雪白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