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鷓鴣天 畫七 12678 字 11個月前

鴉默雀靜,溫禾安的聲音落在耳邊,像山風,緩而輕,倏而就散,陸嶼然被這一句話惹得鴉黑眼睫當即半滯,眼眸中雜糅薄怒於流轉中定住,半晌,他看著她,喉結滑動:“什麼?”

溫禾安回望他,眼中笑意如點星,兩側臉頰透出層胭脂色,看起來也有些純粹明媚的開心:“不是要在一起?”

陸嶼然不說話了。

被她觸到的肌膚像被火星燎了下,突突地跳,她這兩句話落下,幾l近有道聲音在耳邊響起,說認了吧。

這本就是你三年來,幾l次三番,需要用蠱才能屢屢壓下的念頭。

根本……無從抵抗。

須臾,凜冽的靈力憑空造勢,在兩人身側聚起一汪泉眼。

陸嶼然伸手,去捏溫禾安的手腕,叫她又朝前走一步,滿捧的披帛與柔軟裙邊都堆在流動的結界上,他手指修長,有種玉石般的涼意,抓著她的掌心,一同沁在水霧裡。

溫禾安起先還有些好奇,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動了動,卻被他完全遮覆住,她歪歪頭去看他的側臉,眨了下眼,算是明白了,張張唇:“他沒碰到。”

陸嶼然眼前又浮現出方才的畫麵,他垂眼,心裡淌出隱秘喜悅時,仍有不愉與嫉妒。

但她這個時候很是聽話,手指也不動,乖乖任他捏著,用乾淨手帕擦乾,靜靜躺在他的手心中,勻淨纖長,沒骨頭一樣。

陸嶼然這才問她:“他要碰,你就讓他碰?”

溫禾安搖頭,覺出一點新奇,笑意全都在一雙圓睜杏眼中,瞳心裡像貼了片沾著水露的花瓣:“沒有。你不來,我也要動手了。”

陸嶼然皺眉,看著她不說話。

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溫禾安也不說話,與他相望著,麵若桃李,睫毛又長又卷,呼吸輕滯,一點唇珠顏色極豔。

今日之前,她對他也溫和,但到底有著防備,現在將那點防備都撤去了,隻剩下純然的柔軟,像一捧溺人的春水,與他貼得這般近,眼波流轉時,幾l近有些無知無覺的縱容。好似在分外無辜地勾人,又像是在表示,他想如何,想如何都行。

看不出半點抵抗的意思。

陸嶼然看了會,喉嚨微澀,他不由低了低頭,氣息有點亂。

然而就在此時,結界外傳來清脆的動靜,提醒著外麵出現了變故。

溫禾安上下動了動睫毛,陸嶼然忍耐地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掠過懊惱之色,他拽過半空中懸浮著的麵具,傾身,將它原樣扣在了她懵懂的,又似乎憋著笑的臉頰上,甘鬆香侵略四周,道:“解決好你身邊所有心懷不軌的人。”

他道:“儘快。”

溫禾安看看他,點點頭,下一刻,手指在他掌心中輕輕蜷了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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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從結界中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不斷張望的商淮以及終於將藥箱放進靈戒,蹲在地上一臉心事重重,擔憂惆悵的羅青山,幕一和宿澄也都在,

至於淩枝(),她坐在一把珊瑚堆砌起的椅子上?(),捧著腮百無聊賴地晃足。

見他們出來,淩枝從座椅上起來,看向溫禾安,商淮則朝陸嶼然走去,眉眼間很有些擠眉弄眼的輕佻調侃。

溫禾安能感受到前方數十裡外戰鬥的波動,問:“出什麼事了?”

陸嶼然也看向之前在無歸城中的幾l人,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波動:“你們怎麼在這。”

淩枝實則非常好奇這兩人之間的事,她雖然遲鈍,但也不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然而此時不是探究這些事的時候,她抬了抬下巴,皺了皺眉:“我讓他們先來這的。”

幾l人的視線聚集在她身上。

“無歸城現在有點亂。”淩枝看著陸嶼然,也有點沒想到下來第一天就會遇到這種事,她身在溺海,掌控著方圓數百裡的一舉一動,將情況說得分外明了:“起先是你們那條道聚起了妖群,這妖群聚得很奇怪,若是白日,沒出什麼大亂子,它們不會如此失控,群起而攻之。現在另外兩條也有蘇醒的征兆了。”

“照這種情形,今日怕是探不成無歸。”

淩枝緊接著指了指身後雙魚陣的所在地,又看向溫禾安,道:“那邊戰鬥差不多要結束了。雙魚陣要開了。我看了看天都的隊伍,除了溫流光外,有一位陰官,三個長老,剩下幾l個我看不出來,但氣息不算很強。”

溫禾安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來下溺海的隊伍目的隻分為兩個,絕大多數人奔著無歸去,還有少數人,尤其是陰官,則是為了雙煞果來的。現在既然無歸城三條路都要被妖群堵了,那麼勢必會有許多人不甘心白費這一日,想來雙魚陣湊湊熱鬨。

今日下溺海的隊伍,基本都能在九州尋得出名字,他們聚在一起,若是混戰起來,人多眼雜的,雙煞果的歸屬就不好保證了。

“我們過去,先看雙魚陣。”溫禾安當機立斷,雙魚陣是從肖諳嘴裡審出來的,跟禁術的布置或許有關係,若是陣徹底破了,就不太好觀察了。

相比這個,雙煞果在她眼中並沒有那樣重要。

淩枝帶著一行人在溺海中穿行,速度快得出奇,一路上暢通無阻,彆說難纏的妖物了,就連魚蝦都沒見到幾l群。

沒過多久,他們到了目的地。

淩枝眯了眯眼睛,指著前方一座半懸在海水中,龐大得像座起伏山脈的陣法,說:“就是這了。”

溫禾安抬眼看去。

雙魚陣在溺海中天然形成,是雙煞果的供給養料,似這等天生天養之物,向來會給自己挑地方。溺海往下越深,海水顏色反而漸漸褪得深藍,陣法邊上長了許多半人高的海藻,珊瑚和幽靜的巨石,再往遠些,就隻能看到霧,濃濃的遮蔽一切的霧氣,僅三五步,就已不辨五指。

然而第一眼看過去,所有人注意到的並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而是陣法上盤踞的兩道魚尾,一紅一黑,遊動起來時,空靈無比,靈光交織,宛若兩支彼此追逐的鳥類尾羽,散發出馥鬱的,像是漿果

() 成熟的香味。

雙魚陣,雙魚。

沒有比這更明顯的特征了。

溫禾安上前圍著這巨大的陣法繞了一圈,發現陣法從正麵被破開了一道口子,濃霧灌進去極深,深海中許多動靜都被無聲吞噬,她一時無法分辨出裡麵具體的狀況,於是轉頭看向淩枝。

淩枝明白她的意思,她隨手在海中撈了根曳動的草,灌入匿氣,將它繞成個圓,飄在兩人眼前,她在這個圓中再畫了個小圓,點了點外圈,道:“我聽到的動靜是,雙魚陣有內陣與外陣,外陣他們已經破了,現在在攻內陣,雙煞果就在內陣陣中心。這種天生的陣法雖然能就地汲取很多力量,但並不會變幻,強攻用時更短,然而他們帶的陰官不足以支撐他們亂來,所以用了較為溫和的手段破陣,不過也快了,估計在兩刻鐘之內吧。()”

溫禾安看向她,問:你怎麼想的。?()_[(()”

“兩個想法。”

淩枝摁了摁右手其中一根手指頭:“你我一起進去,把他們趕走,再破陣,誰能拿到雙煞果就算誰的本事。”

她又摁下一根手指,這回皺皺眉,顯然有些猶豫,但也說得坦蕩:“要麼你們現在先上去,我在海裡用些手段,但會引發什麼後果不好說,可能無歸會坍塌……做完這事,我大概要回本家躲一躲。”

羅青山露出擔憂的神色,連連擺手,頭一次話說得比商淮還快:“彆。彆。凡事徐徐圖之,不可太躁。”

帝主的傳承還沒出現,無歸怎麼能塌。

溫禾安失笑,她還真想了想,方道:“進去看看吧。”

淩枝原本也是這樣的想法,當即點頭,她身形一閃,半隻腳踏進雙魚陣中,就見溫禾安並沒有立即跟上,反而轉身回首,朝陸嶼然走過去,眉目稍彎,自然而然地道:“巫山的隊伍彆進來了。塘沽計劃不知道我們查到了外島,留下了肖諳,若是你現身關注雙魚陣,我怕引起他們的警覺,打草驚蛇。”

“我和溫流光是死仇,我出麵。”

還有一層原因是,溫禾安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留下雙煞果,她沒所謂,她與天都的關係已經惡劣到極致,臉皮這種東西,一旦撕了,多一層少一層都一樣,但陸嶼然不同。

三家的關係向來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和平,所有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是暗地裡來的。

倒不是陸嶼然得罪不起天都,巫山也不怕天都發難,溫禾安是擔心巫山莫名對陸嶼然發難,關禁閉,被所有人責備……想必不好受。

溫禾安想表達關心的時候,根本無需多說什麼,話都浮現那雙澄亮杏眼裡,陸嶼然一眼就能看穿,看透。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她臉頰上的小巧麵具上,嗯了聲,聲音微低:“我在外麵,有什麼事直接給我發消息。”

溫禾安點點頭,踩著根海草翩然一躍,閃進了雙魚陣中。

巫山沒牽扯進去,商淮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先下意識鬆了口氣,而後自己找了個地方垂手半蹲下來,恨不得去撞一撞陸嶼然的肩,他搖搖頭,嘖了聲,須臾,見

() 他還巋然不動,又嘖了聲。

陸嶼然悠悠掃了他一眼,沒說話,商淮不由看過去,發現他倚著一處珊瑚堆站著,姿態閒適,身上常年透出的霜冷之色散去大半,難得的,能窺出一點鬆弛散漫。

商淮一瞅就知道,這人現在心情很是不錯。

陸嶼然靜了會,突然問了句:“剛才誰碰的結界。”

商淮有點摸不準這個語氣,靜了靜,如實道:“我。”

陸嶼然看了他一會,點點頭,沒什麼情緒地笑一聲,音線淡極:“行。”

雙魚陣的外陣已經被天都的人破了,溫禾安與淩枝靈巧地踩進去,總能順著他們的足跡走老路,淩枝慢騰騰看她,在偶爾躲避靈流時抿抿唇,最後矛盾地咳了聲,一邊追著天都的隊伍去,一邊忙裡抽閒地道:“……我覺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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