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1 / 2)

我在三國說評書 離機 12889 字 8個月前

看著姚珞那滿臉忍耐著欲言又止的表情, 曹操嘿嘿一笑也沒再多說什麼,聲音裡更加多了點調侃:“你不是說了麼,大過年的。”

“東家, 你知道有哪四種情況,是會讓人生不出氣但是更加怒氣暴漲的麼?”

四種情況?

看著姚珞怨念的表情, 曹操摸下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眼前的少女深吸一口氣, 強行露出勉強的笑容:“來都來了,大過年的, 人都沒了, 他還是個孩子啊!”

聽到這四句話後曹操先是愣住,隨即發出一聲大笑,差點將院外樹上的落雪震下。潔白的雪花落在泥上會被逐漸染黑, 然而若是落雪多了,在泥上鋪起一層雪,密密麻麻的雪花堆積而起,那落在雪上的新雪也依舊潔白如初。

看著這幾天下來的忙碌和“過年了”這個大殺器, 姚珞格外慶幸自己這一次裝病裝的那叫一個完美。再加上身邊侍女也多了不少,她的“清華園”上下打掃得乾乾淨淨,就等著時間過去好過年。

“姚……姚小姐。”

一開始姚珞身邊的侍女們還想和水杏一樣喊姚珞為“姚先生”,但卻被姚珞搖頭很是認真地重新改成了姚小姐。雖然不明白她的想法, 但侍女們自然是以姚珞本人意願為主,姚小姐就姚小姐好了:“姚小姐,有你的信。”

“嗯?給我吧。知道是誰送我的麼?”

“似乎不是濟南來的。”

丫丫猶豫了一下, 給姚珞送上包裹後才皺眉開口:“從來的那位王小將說,好像是東郡來的?”

王獒送過來的?他這是都要成濟南的專屬信使了啊。而且從東郡來的,所以也算是一份年禮?

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姚珞臉上多了層笑意,伸手拆包裹的時候又看了眼丫丫:“狗……進衝還有沒有說什麼?”

王獒現在也滿了二十加冠又是個小隊長, 走之前他特意求著徐福給他取了個叫“進衝”的字還不許大家再喊他狗子。看著如今已經長成青年模樣的王獒這麼認真,大家也就隨了他的意,一般都用字來喊他。

“好像也沒有。”

“我知道了,替我謝謝他。嗯……你去把我房裡染了青色的竹籌給他,和他說等有空了給他上私教課。”

“是。”

看著丫丫笑著欠身走去取竹籌,姚珞低頭解開包裹後看著裡麵一個小陶罐裡放著的東西,打開來卻看到的是一罐子醃好了的泡菜。

另外還有幾個小盒子裡放著蜜餞,原本以為是卷好送來的竹簡卻散落開,隨意拾起一枚看著上麵所寫,似乎也不過寥寥幾句說著天晴與否,溫感如何。

姚珞看著其中一個盒子裡的梅子稍稍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鼓足勇氣拿起一塊,小心翼翼咬了一點。舌尖傳出的爆炸般酸意讓她整個宛若個皺橘子,等到酸意緩解後姚珞才放下手,心有餘悸地把東西又往旁邊挪了挪。

“小姐,有什麼問題麼?”

“不……這玩意兒簡直,對比當年我吃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印象裡那塊梅子已經隨著時間流逝沒那麼酸了,然而陳宮這一回硬生生讓她想起當時那種酸意,氣得姚珞差點想把這些蜜餞全扔了。然而在開口的時候她又沉默下來,憤憤地把東西重新放好塞到了自己的書架上。

現在這個時候壓歲錢雖然有,但也不過給個銅板作為“壓勝錢”討個口彩,因此過年姚珞也不用破費還要再給紅包。不過讓曹操有點緊張的,還是今年這一次的大朝會。

每年正月大朝會各地郡守都會參加,也相當於是每年一次的述職。前兩年曹操手裡拿到的濟南奏報其實是都有姚珞與郭嘉幫忙修改過,他們兩個的不是把內容修得看起來多,而是儘可能把濟南的消息維持在一個中上水平。

雖然說曹操在濟南竭儘全力,但當年西園要他交的那“兩千萬”始終是梗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如果說照實說了濟南這段時間愈加滿倉的豐收,漢靈帝要他交更多的錢怎麼辦?

現在他爹可不像以前在朝中,一切都要他自己來。要交更多的錢也就算了,再惹眼一點引來彆人的窺探,再擠兌兩句……

得,他也彆當這個濟南國國相,早點回老家種地算了。

因此每年濟南發愁的不是好消息,而是怎麼把好消息壓成不那麼好的普通消息。而且現在姚珞郭嘉都去了洛陽,戲誌才看著手裡去年修改過的報表格式,隻覺得自己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三年連著報了豐收,今年不管怎麼都不能再寫豐收。可這麼一來賬根本就做不平,旁邊一群人愁眉苦臉翻著前兩年姚珞留下來的樣本,隻覺得做假賬這事兒實在是有點太艱難。

“而且聽說英存在洛陽有所不適病了一場,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再麻煩她。”

戲誌才揉了揉太陽穴,瞪著一雙已然有了黑眼圈的眼睛開口,聲音格外疲憊:“不過若是實在沒法,那就不寫。”

“不寫?”

“不錯,不能撒謊,但不代表不能不說。”

餘縱在旁邊捏著筆,再一次對自己這個武官為什麼會跑來當文職倍感恍惚:“既然不寫,那就說明情況不好,才會不肯在大朝會的奏報上說出來。專注民生消息,或者我們這兒有沒有哪天天氣特彆好的?寫點景色讓今上看得開心開心。”

“……”

一看就是從姚珞那兒聽說書多了,旭日東升太陽紅,吉兆啊!

在座的人都是務實且聰明的官員,本就對吉兆這一說並不相信,如此聽了餘縱的話更是紛紛感歎,不錯就這麼寫,這麼寫絕對沒問題。

作為依舊是濟南國相但不就職、身處洛陽擔任典軍校尉的曹操,在打開戲誌才寫的這一份“旭日初升,大明湖波光粼粼金光閃耀”,洋洋灑灑寫著濟南風光好卻絲毫不提民生收獲和稅收的玩意兒陷入沉思。

也,也行。

考慮到漢靈帝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曹操看著這份和遊記沒區彆的濟南旅遊宣傳文猶豫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把東西交上去。

按照姚珞的話來說,反正都到這兒了,交一份摸魚稿總比交一份硬湊的報告來得好。曹操看著天色咬了咬牙,把奏報往袖子裡一塞,正了正衣冠上朝去。

他因為是典軍校尉兼任濟南相,因此奏章排位也相對靠前。隔著簾子並不能太看清漢靈帝的表情,曹操也沒想細看,恭敬遞上後看著那道身影隨意翻動了一會兒卻又停住,最後從簾後發出了一聲笑。

“好。曹孟德是吧,我記得你。嗯,果然不錯。”

雖然說不要去揣測皇帝的意思,但這麼明顯的態度卻讓曹操的心無限下垂,麵上卻似乎和腦內所想完全分開,露出了一個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得到認可時驚喜的笑。

“多謝陛下。”

“嗯,收好這份。”

聽著皇帝身邊的宦官小聲應是曹操依舊彎著腰,等到漢靈帝發話後才默然後退,重新回到原來的位子時看著周圍人對自己或明或暗的目光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站在那裡格外沉默。

沒有人會,也沒有敢打擾到大朝會,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晚上時漢靈帝會設宴,曹操坐在袁紹旁邊時聽著周圍似乎都來打探他那份奏報上寫什麼的模樣一時有些煩躁。而就在他思考怎麼糊弄過去時,卻感覺到旁邊的袁紹似乎對他投了個眼神。

“本初?”

“所以你那本上寫了什麼,讓聖上如此發笑?”

“若是我說寫的都是玩樂之事,本初可信我?”

看著曹操反而變得苦悶的模樣袁紹卻反而笑起來,端起自己手中的酒對著他略微抬了抬:“有何不信?孟德此舉恰好中了聖上下懷也讓聖上記住了你,日後升遷有望,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應該是恭喜你才是。”

“不錯不錯,確實就是這個道理。”

為什麼會說“確實就是這個道理”?不,這不應該是會被恭喜的事情。

在宴會上的曹操隻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被割裂開,一邊是笑著恭喜自己入了今上慧眼的笑語晏晏,另外一邊則是在想自己送上去宛若遊記般的東西得到了當今所喜,卻對正常奏報不屑一顧,實在是有些讓人疲憊且無奈。

他能做什麼?好像也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這麼聽著袁紹對著自己這封奏報下了論調,聽著旁邊人們對著自己眼含嫉妒又言不由衷的恭喜,一邊笑著一邊就像是真的這麼開心般回禮。

宴會結束時從德陽殿內魚貫而出的官員個個滿麵紅光,路邊的提著燈籠的太監侍從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給他們照亮腳下的道路。腳步聲重重疊疊著衝入腦海,帶著聽不清在說什麼的言辭與笑語坐上車且歸家去。

來來回回,又是一年。

正月的天寒冷入骨,曹操披著自己的披風慢慢坐在他家老牛拉著的車上,轉頭看著依舊在不斷走出宮中的人突然轉身,拉緊自己的披風對著趕車的典韋開口:“老典啊,歸家。”

“嗯,主公您還好麼?”

近身護衛了曹操三年多,就算是條狗也都知道曹操現在心情不好。很多事情姚珞與戲誌才也不會瞞著典韋,還不如說因為典韋是曹操的近衛,所以更多時候會把不少事情掰碎了細細講給他聽,至少要做到一個心裡清楚。典韋有些擔心地看著坐著的曹操,稍稍加快了點速度:“英存說過宮中吃食會涼,主公可是在宮中吃得少、餓著了?”

“這倒沒有。”

聽著典韋的聲音曹操終於笑了起來,示意他無事後又輕輕歎了口氣:“老典啊。”

“在呢,主公。”

“你當年跟著我時,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什麼來著?典韋好好想了想,隨即才笑得有些憨:“這不是正巧殺了黃巾賊沒處去,正巧主公您來了嘛。不過老典也不是誰都會跟的,跟著主公當然也是有老典的道理。”

“哦?說說看?”

“您不會覺得俺醜就不要俺啊。”

“……”

一時之間竟是分不清典韋是不是在調侃他,哪怕知道典韋沒這個想法,但想想這老典吃了多少姚珞和郭嘉戲誌才喂過來的餅,曹操竟是有點摸不準他的意思。

不過典韋也沒什麼嘲諷的想法,隻是很認真地繼續說了下去:“主公,老典看您的第一眼就知道,您和旁人不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

“您看到老典我了,後來也見著英存了。嘖,這小姑娘也真的是不得了,厲害。主公您都能用著英存,那用我也肯定不稀奇。那時候英存還不嫌棄我、教我識字玩棋,我更覺得跟著您沒錯。”

這算是什麼?這不是應該的嘛。

一路上晃晃悠悠著回去時曹操就嗅到了一點芝麻香氣,剛進門換下外裝時曹操就看到丁夫人端著一個盤子裡放著兩個金燦燦的芝麻餅,旁邊還又端了一碗湯過來:“今日可好?我聽聞孟德你被今上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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