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酸棗, 姚珞外表不顯,但心裡確確實實是愈加雀躍。要知道在酸棗可是有著堂堂正正“十八路諸侯”。十八路諸侯,不是以前的什麼十八線明星, 是正兒八經的太守國相。
以前曹老板還什麼都沒有,現在她家曹老板也是手裡拿著兩千石的濟南國國相爺。而且這樣一來大家都是兩千石誰都一樣, 也就沒什麼高低之分。
從封丘上岸後濟南軍全體先紮營等之後來的人, 人全齊了才給自己打上綁腿,步行前往不遠的酸棗。等到感覺差不多快要到地方, 曹操才不情不願揮手讓一乾領軍和營長翻身上馬擺出架勢, 看著在他身後的姚珞歎息:“我還想再多走走呢。”
“……您這話說的真是沒理。”
姚珞嘴角抽了抽,她還是第一次找不準接話的點,隻能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那您覺得我要不要化個妝易個容?”
“在外麵稍微裝一裝, 英存你換個男人聲音就行。但大夥都不瞎,我覺得麵上過得去就行。”
這個問題曹操也有想過,在自家基本是沒問題的,可關鍵在於聯軍中姚珞本人並無名聲, 再加上她還是個姑娘,難免有些麻煩太大:“先這麼辦吧,但我倒是覺得距離英存名動天下的時候也不遠了。”
名動天下啊,如果真的可以在這裡揚名, 那也確實是名震天下了。
酸棗這時已經來了不少人,跟在曹操身後的姚珞對各式各樣的目光表情平靜,看著曹操與袁紹這對也不知道到底關係破裂了沒有的竹馬竹馬大笑著朝彼此走去, 姚珞突然感覺自己被夏侯惇戳了一下:“英存,你有什麼感覺?”
“在元讓看來,我要有什麼感覺?”
被姚珞一口“溫潤公子音”弄得頭皮發麻,夏侯惇嘴角抽著決定還是站遠點好。不過姚珞也知道他想問什麼, 無非也就是袁紹到底是不是真心要討董卓這類問題。可關鍵就是,大家都的確是想要討伐董卓的。
但是打不打得贏,打贏了之後做什麼,那可就都不一樣了。
大冬天姚珞也不會拿扇子,但手中還是拿著自己的醒木一下一下輕輕拍在自己手心。或許是因為袁紹那次跑路也知道自己做的有點太次,這邊為了彌補倒是給曹操帶來的濟南軍劃了一塊就在他旁邊的位置,表示“這是我兄弟,你們都得尊重些”。
“帶著大夥去吧,麻煩你了,英存。”
“是,東家。”
聽著這一口仿佛是文士般柔和的聲音,袁紹下意識看過去時卻看到了個少女。察覺到對方似乎有些繃不住的目瞪口呆,姚珞反而對著他彎腰行了一禮:“袁公。”
“哦對,本初啊,這是我的謀士姚珞,喚她英存即可。英存,在本初麵前也不用掩飾,隨意就好。”
英存?
然而曹操嘴上說著“隨意”,姚珞卻早就接到他發出的信號立刻選擇溜之大吉,把解釋她身份的任務全交給了曹操。不過等到了地方開始紮營,姚珞掃了一遍周圍後叫來後勤火頭軍低聲開口:“糧食怎麼樣?水可乾淨?”
“回軍師,這些都沒問題,水也是您囑咐過,燒開了才能喝。弟兄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
“嗯,麻煩你們了。”
確認入口的東西都沒問題後姚珞才走進了營帳,把各種東西都搬進裡麵布置好時哪怕在大冬天,也因為進進出出額頭上出了不少汗水。抹乾淨頭上的汗再確認每一個小隊所住的帳篷都沒問題,有問題也可以用補丁解決姚珞才鬆了口氣,接到了從袁紹那兒敘舊敘完回來的曹老板。
“東家,辛苦了。”
看著曹操臉上表情似乎不是太妙姚珞愣了愣,索性把問題轉向了另外一邊:“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到的麼?”
“來人挺多,可我們來的也早。仔細算算也就袁公路與孫文台已經到了,我還挺想和那孫文台聊聊的。”
孫文台,這不就是孫堅,孫策和孫權的爹,您未來想搶人家兒子的那位麼?
想著那句生子當如孫仲謀,姚珞瞥了自家老板一眼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在手裡慢慢地把紮營時挖來的泥土在手中慢慢整形,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營帳中間自己特意搬來的一張桌子上:“那需要去下帖麼?還是說他們也在酸棗?”
“估計過兩日會來,英存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在玩泥巴?”
“……”
看著姚珞手上的臟汙曹操嘴角抽搐了下,終究是沒忍住開口:“英存你是能和子義一個帳篷的,可東家我要睡後麵……”
“那我回頭給您開帳門通通風?您彆那麼介意,又不臭。”
姚珞已經在團著第二塊泥巴,剩下的一些則是小心翼翼在手中聚攏彙成山坡,中間有些地方又用手指推開,再用石灰畫出一道白,意指為河流。
“算了算了,你慢慢折騰。”
看出姚珞在做什麼之後曹操也明白過來,擺手任由她搗鼓這個沙盤:“小心點,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現在的確得保密,不過回頭東家你可得大大方方高調著送去袁本初賬中,給我做個臉。”
姚珞輕輕笑著再勾出潼關道,沉默片刻後開口:“東家,你覺得能打起來麼?”
“不是我們能不能打過去,而是對方會打過來。”
泥土確實並沒有什麼異味,聞習慣了甚至於還能感覺有種香氣在其中,讓曹操放下了一直捏著鼻子的手,看太史慈和夏侯淵都來了對著他們示意,自己也在旁邊看姚珞繼續做著沙盤:“大家都得沉住氣,但我又覺得或許也不是‘沉住氣’就行,得打出去。”
“那東家您可得努力了,咱們這回就帶了一萬五來,人少著呢。”
“我知道。”
濟南對比彆的郡國算是個小國,但人口還算多,而且帶過來的一萬五千兵士也都算得上精兵,話語權至少能夠有一部分掌握在手中。
“這些說真的,要提也有些太早。雖然早做準備也不是不行,但東家,您也得做好最壞的準備。”
能夠這麼輕飄飄對著曹操說出“做最壞準備”而且曹操還不生氣的現在大約也隻有姚珞和戲誌才這兩個人,本來夏侯淵還有些興衝衝的,在聽到姚珞這句話時瞬間又萎靡下來,嘴裡嘀咕著玩著泥巴:“我還以為來了就能打呢。”
“妙才戰意高昂倒也是好事,帶動人心全靠你了。”
“那自然。”
等夏侯惇與典韋一起安頓完所有的濟南軍回到曹操的營帳裡,就看到中間的桌子上擺著姚珞剛做完的簡易沙盤。沙盤中有山有河,中間用小木棍塗上不同顏色代表著不同的人插在泥中代表著紮營點,一目了然到讓兩個人都有些呆滯。
“英存,你做的?”
“嗯,稍微做了一下,也方便以後製定計劃什麼的。”
姚珞已經把手擦乾淨,轉頭發現自己被曹操盯著,才不情不願給自己手上幾個易生凍瘡的地方塗上華佗特意做的軟膏,就她手上香噴噴的讓她格外有些不自在:“而且這樣直觀些,也好讓東家能說得上話。老典,麻煩你了。”
“沒問題,俺來抬過去,給那個袁,袁本初的對吧?”
知道這東西自己留不長,但是先看看也好。典韋稀奇地摸著麵前的沙盤,隨即才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開口:“英存,你覺得咱們什麼時候能開始打?”
什麼時候開始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必須要打,她巴不得彆打仗。
看姚珞不說話隻是搖頭典韋也沒再問,等到第二天姚珞看著他們把自己做的沙盤抬去袁紹那邊算是半獻寶半賄賂,自己則是繼續坐在曹操的營帳中開始根據每位營長送上來的夥食記錄另起一賬。
她還是得找個機會把紙再重新改良一下,雖然說做紙的流程她都記錄出來了,但比例卻一直莫不太準。而且濟南也太小了,打完這一場等她老板再多拿點地盤才行。
現在謀士不僅要乾活,老板也得給力。雖然舉的例子有點不太對,但姚珞沒由來地想到當初好友所在的普通本科大學自己努力,在好友畢業前榮升211讓她成為211大學應屆畢業生的梗。
所以老板,你也要努力啊。
“阿嚏!”
突然感覺到鼻子有些癢,往旁邊猛地打了個噴嚏時曹操剛拿出手帕抹了抹鼻子,就聽到旁邊傳出一聲大笑:“孟德你可是著涼了?寒冬臘月的,也得注意些啊。”
“足下可是富春孫文台?久聞大名,今日可當見了。”
沒有在意自己被調侃,曹操反而笑著對眼前容貌不凡的破虜將軍抬手行禮。兩個人同年生人,然而卻因為一南一北,從來都隻聽聞過對方名聲從未見過。現在趁著聯軍討董的機會總算是見了麵,倒是對彼此印象格外出色。
“文台一路從荊州來此,可有什麼不習慣?”
“這有什麼不習慣的,就想著趕緊把董賊給滅了,也好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聽著孫堅這句話曹操在心裡默默地扒拉了一把,他可不想告慰什麼漢靈帝,還不如說在這位還活著的時候就巴不得他早點賓天彆再折騰了:“董賊倒行逆施,罪不可恕。更讓人痛恨的是居然挾持今上,殘亂洛陽,實在可恨!”
“這回咱們過來,他也活不了多久。”
孫堅冷笑了幾聲,看著曹操突然又笑了起來:“我今日倒是在本初那兒看到孟德所獻沙盤,當真與常人不同,一眼看過去真山真水分外了然,真是欽佩。”
“這也並非我做的,英存手巧罷了。”
“哦?這位‘英存’可是孟德謀士?我倒是挺本初說起過,說是此人分外不凡,見之忘俗讓人驚愕,不知可否替我引薦一番?”
袁紹當時那句話說得沒錯,自家姑娘的確分外不凡,見之忘俗,讓人驚愕。
聽著竹馬這幾個形容詞曹操嘴角抽著竟不知道是應該感謝還是說謬讚,但想想自己這回帶姚珞來的確也有那麼點要她揚名的想法,索性痛快點了頭:“若是文台不介意,請。”
看曹操這麼爽快的樣子孫堅反而多了那麼點糾結,但也還是表情認真地跟在曹操身後。原因無他,在看到被稱為是“沙盤”的地圖時實在是心動了。
對於將領來說信息都太重要了,尤其是在地圖這方麵。能夠製出這樣的圖,能夠做出這樣的東西,這個人到底——
然而在進入曹操的濟南國駐地時孫堅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有些困惑的曹操突然又笑了笑:“孟德的濟南倒也算得上是精兵強將。”
“也還行,能看。”
得了吧,還“能看”??
孫堅征戰多年,掃一眼營帳就能知道這駐地有多少貓膩。彆的不說,就袁公路那地盤,嘖嘖,不是他說,要不是這人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他都忍不住想開罵這後勤官貪得都要沒邊了。
然而走到曹操這裡不僅僅是營盤,甚至於整個氛圍都有些不同。嚴肅卻並不緊張,巡回的兵士在看到他們時會停下步伐站在旁邊像是在行禮。自己身邊的曹操也是同樣,在對方行禮之後會回以同等的禮節。
“孟德,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