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珞穿好自己的甲再佩上長虹劍,上馬時表情平靜:“誌才早就動員好做好準備,而昨日大夥見麵、再看到那兩千青州君是戰友帶著的‘徒弟’,就知道他們都是自己人,也因此不存在什麼排斥之心。”
“……”
“仲德啊,咱們濟南軍,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舊……軍隊。”
騎在馬上看著周圍士氣昂揚的濟南軍們再看著個個魁梧的模樣程昱也沒有接話,高唐附近的一片平原已經被默認是戰場,姚珞也沒想著真的要打高唐——畢竟打退來兗州的公孫瓚是他們占理,但是如果說直接去攻高唐縣城,那就變成他們是入侵者了。
反正公孫瓚那頭比他們急,要打這第一槍的也是對麵。他們濟南隻要等到對麵露出破綻,不敲碎對麵腦殼把他們趕出八百裡,她就不姓姚。
選擇在濟南邊境紮了營,姚珞卻也更不急著往前,手裡拿著這段時間唐欣在折騰的學校計劃書順手再給了點批示。程昱站在旁邊看她動作忍著氣,實在是不懂為什麼姚珞連個戰書都不下。
“簡單啊,他們是想來牽製我們,不讓我們去幫袁本初。既然對方是這麼做的,那其中含義是什麼,仲德你懂麼?”
劉備是公孫瓚派來遏製曹操的,做出這種部署,隻能說明公孫瓚自己清楚他絕對打不過袁本初與曹操聯手。然而最關鍵的是公孫瓚和袁紹打起來、曹操都沒表態站隊他就急吼吼這麼乾,甚至於可以說明他自己清楚自己對著袁紹都不一定能打過。
“虛張聲勢罷了。所以到時候急的是他們,不是我。”
濟南軍有糧,甚至於現在濟南的造紙作坊都用上了三年外的麵糊米漿來造紙,更不用說軍糧了。軍民混合屯糧再加上衛茲與許掌櫃的商隊,如今曹老板拿下整個兗州,糧草可以說完全不是問題。至於高唐嘛……
當初平原國都有不少人跑來濟南,近兩年人少了點,說明被皇叔整備得應該還行。
“打仗打仗,打起來才叫打仗,但若是我們兩邊不打起來,那就什麼都不是。”
姚珞笑眯眯地打開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盯著程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公孫伯圭要他們‘牽製’咱們,那咱們就不打,就是玩兒,他們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得先主動來找咱們。你瞧他們都來打咱們了,隻要是左腳先邁進的兗州地界,咱們就能用‘不行,你左腳進兗州不規矩,得右腳進’的借口直接打進平原國。”
“……”
程昱麻木地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姑娘,他見過不少無賴,就沒見過這麼表麵光風霽月內裡無恥無賴的!!
“所以仲德你要記住,不管怎麼樣,千萬不能打第一拳。隻要是對麵打了第一拳,咱們就能使勁揍。哪怕揍進他們老家,那都是合理防衛——不打死對麵對麵就要來打死自己,人家好害怕就用力大了點,把想打死我的人打死了這很合理,對吧?”
聽著姚珞哼著歌去檢查濟南軍的文化水平,程昱和在旁邊聽著的甘寧大眼瞪小眼,最後甘寧嘿嘿笑了起來,看著程昱甚至於有那麼點傻乎乎的:“仲德,我聽懂了。不管怎麼樣咱們得占理,而且對方看咱們不動肯定也有猜測,越猜越怕,越等越沒士氣,咱們就能以逸待勞了。”
“去去去,念你的《禮記》去。”
程昱暴躁地直接把人給轟走,回到自己賬中時細細思考片刻卻又輕歎一聲,看著對麵不遠處的平原表情複雜。
他居然會從現在開始,有那麼丁點兒同情對麵的劉備了。
在高唐的劉備同樣也不好受,原因正如姚珞所說,這場仗急的並不是曹操,而是公孫瓚。
負責牽製曹操沒錯,但是如果不打起來,算是什麼牽製?偏偏對麵動也不動,連兗州邊界都不出一步,仿佛就坐等他們來攻。
“大哥,實在不行就找個時間,直接突襲過去!”
聽著張飛的抱怨劉備緊鎖眉頭,看著對麵仿佛是無比悠哉的模樣格外憋屈:“說起來,對麵是誰?”
“豎起來了曹字旗與姚字旗,那隻有可能是姚英存了。”
聽到姚珞的名字時所有人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加有些皺眉,眾所周知姚珞第一次揚名就是在滎陽與曹操一起,以四萬慘勝徐榮八萬。但是她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指揮的卻完全是一場迷霧。
原因很簡單,沒人會去注意一個女人在戰場上扮演的角色,卻又因為這場仗確實厲害不得不去把她放在眼裡。
“倒也不必害怕,直接突進就行。”
“可是……”
“實在不行,那大哥,咱們就夜間突襲吧。”
突襲啊。
雖然這麼做確實是唯一的破局方法,但劉備總覺得有些古怪。對麵總給他一種……仿佛是張開口袋,就等著他來的感覺。
“那便趁夜突襲,挑個天暗點的時候,尤其記得記得要後半夜。二弟,這場突襲就麻煩你來帶了。”
想著再給自己加了一層保險,劉備也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做出點什麼事情給公孫瓚看才行。而且夜間突襲,隻要對麵毫無防備至少也能打破如此僵局,總不可能姚英存晚上也不睡,就等著他來吧?
“謔,軍師厲害了。”
已經兩路迂回的甘寧盯著似乎有了動靜的劉備大營,抹了一把臉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果然是夜襲,不枉老子晝夜顛倒,在這兒蹲了整整三天。怎麼樣元直,打麼?”
“現在不行。”
徐福咬了咬草根,看著特意輕裝前行的一路騎兵呲牙:“你找死呢在這會兒打騎兵?放過去,再等個信號。回頭子龍那邊從中斬斷子越從營中衝起,咱們就包過去,把人一口吃下。”
“好嘞!”
聽著馬蹄聲一路靠近,早就已經準備完全的姚珞微微垂下目光,看著麵前的棋盤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來了啊。”
麵前的程昱盯著姚珞,最後還是抬起手,看著她表情嚴肅:“你料到他們今天會來?”
“不,隻是我每日都認為他們會來,今日正好撞上了而已。”
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對麵想要借助天時,那麼她從八年前開始,就在和老天對著乾。
“以有心算無心,常備常新。”
原本還算安靜的夜色中驟然亮起了火把,隆隆的鼓聲瞬間錘響整個營地。早就已經習慣了晚上緊急集合的濟南軍卻絲毫未亂,迅速整備完全後已然迅速報名點到,排出用於抵禦騎兵衝鋒的步兵陣型。
就在這個時候,被掛在繩子上的拒馬被早已安排好的人猛地拉起再飛速離開,之前在上麵鋪著的枯枝落葉直接豎起,帶著倒刺的拒馬在夜色突兀立起,仿佛一個個猙獰的獠牙,僅僅三個呼吸後就聽到了馬匹哀鳴。
“中段已斷,樂營出陣,擂鼓!”
趙雲騎著當年曹操送的那匹白馬直接衝了出去,在周邊的火光下如同銀龍般直直地撞在為首衝過來的人麵前。周圍喊殺之聲頓起,甘寧徐福與餘縱兩路迂回直接呈現夾擊之勢,最中間的劉備軍隊又被拒馬相互割開,騎兵沒有了衝刺的速度,弓手朝天射出無數箭羽,瞬間讓泥土上染上了一層血腥之氣。
趙雲的攻勢被麵色難看的關羽直接擋下,感受到自己發麻的虎口時關羽麵色沉下,看著眼前的青年沒有開口,掃視一圈後甚至於沒有戀戰,毫不留戀準備撤退回城。
失策了,對方居然連夜襲都已經算到。他可以肯定沒有內奸,如果說沒有內奸……
這姚英存實在是看得長遠,算到太多。
“不許放過,給我追出去!讓他們滾出我們兗州!”
清亮的聲音猛然在所有人耳邊炸開,一瞬間整個兗州軍齊齊發出怒吼,衝勁愈發明顯,也不知道是誰帶頭高呼“滾出去”,一波一波的聲浪逐漸彙聚成海洋,五千人的聲音響徹雲霄,配合著隆隆的鼓聲讓關羽也徹底不再戀戰,迅速帶著人開始後撤。
聽著這個聲音前來接應的劉備心中一片冰涼,在看到關羽似乎並未受傷時才長出一口氣,再看著折損大半的突襲隊伍聲音艱澀:“他們居然會有所準備?”
“不錯,而且看情況甚至可以說就等著咱們去突襲。這個姚英存,不容小覷。”
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痛感關羽微微皺起眉頭,等到回到營中才發現自己右手手臂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口子。想到剛才那位白馬小將,關羽看著劉備表情愈加認真:“而且不知何時曹孟德手下又多出一員小將,我們竟是不知。”
“二弟,你手上……”
“無礙,破皮罷了。”
但是能夠直接這麼挑破手甲的槍勢,也實在是有些讓人心驚肉跳。聽到這一路出去竟然是折損八成,劉備的臉色再度變得難看起來,尤其是在想到當時那一聲聲的“滾出去”,在心中多了點對公孫瓚的不滿。
然而這一次夜襲失敗意味著第二天他必須要去麵對姚珞,等到白日裡帶兵出發,劉備看到姚珞帶著她的兗州軍浩浩蕩蕩出現在了高唐附近的平原上。遠遠地站著時他們看不清為首那位少女的表情,卻可以見到空中獵獵飄揚的曹字旗。
“久聞劉玄德大名,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穿著一身鎧甲卻並不顯得累贅,反而格外英姿颯爽的少女騎著一匹棗紅馬,旁邊的是昨天晚上那位白馬銀甲小將和另外一名中年文官。清亮的聲音仿佛直接傳遞到了對麵,劉備在感覺到己方有些騷動時抬起手,與關羽張飛同時往前時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她如同利箭般的目光直直朝著自己看來。
“劉玄德,你自稱仁主,對外抵禦賊寇,對內樂善好施,人人皆可與你同席而坐,同簋而食。既然如此,你又為何相助公孫瓚?”
沒等劉備反駁姚珞就立刻接了下去,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附贈臉上輕蔑的笑容嘲諷簡直翻了十倍:“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孫瓚其人魚肉百姓,不服管教,擅自攻擊袁公本初治下,巧言令色卻又占奪劉伯安兵馬。你身為中山靖王之後,竟也對同是宗室的劉伯安冷眼旁觀,不顧同族之情!如此不悌不義之人,昨晚又冒犯我等,到底有何居心!!”
看著劉備聽到自己說起劉虞後臉上黑一陣紅一陣、聲音還沒自己大的模樣,姚珞慢慢收回臉上的鄙夷,淺淺地吐出一口氣後坐在馬上麵無表情。為了以防萬一又抬起手,趁著他沒來得及消化自己剛才那些信息量,又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我觀玄德愛護子民,善待百姓,與那公孫伯圭並非一路之人。如此仁義之士,果然是被迫與殘暴小人為伍。若當真如此不如就此放手,與我主公把酒言歡,當浮一大白。”
姚珞隻覺得自己在對家麵前吼出當年對他唯粉的論點論據,猛地在人臉上甩個巴掌再塞過去個不知道怎麼讓他吞的棗子,這簡直——
這簡直就是,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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