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體質都不同,在生產時所感受到的也都不一樣。姚珞曾經好奇問過自家外婆奶奶和媽媽有關生育方麵的痛感,讓她十分迷惑的是好像她們家,都挺奇怪的。
自家奶奶斬釘截鐵地說“生你爸和你姑的時候我花了半小時都不到,疼也就那樣,還行”,自家外婆則是說與其痛不如說腰酸,她隻記得生姚媽時腰酸的不行。而姚媽更過分,深切表示生完她的感受就如同便秘五天後的通暢,是此生從未感受過的舒爽。
“真的不痛?和痛經比哪個痛?”
“人大概都不一樣,但至少我覺得沒有,當初我媽生我也沒有特彆疼,可能咱們家就這樣的。不過有些人會很疼很疼,當初我在醫院隔壁床就是,疼了一天都沒生下來,最後去剖腹產了。”
姚媽摸了摸下巴,看著自家閨女皺起眉頭:“你問這個是有男朋友沒做好措施?奉子成婚??小姚同學,出息了啊?”
“您覺得這對於一個沒有性生活的人來說,這件事情可能發生麼?”
如今姚珞穿越到東漢末年,有過生育經驗的熟悉的女性仔細想想好像也就唐欣和王大嬸可以問一下。對此唐欣有些緊張,因為她生荀綺那會兒有點小,傷了身體調養到現在,再加上和荀彧這段時間一直不在一起,因此也沒有再懷。王大嬸倒是一直在幫忙,布置完產房後還在廩丘城中找到了產婆去姚珞家候著。
一開始感覺到隱約一波一波的陣痛時姚珞心裡就有數,但這種隱隱作痛也隻是難受那麼幾下,對比下都不如劇烈運動後第二天肌肉中大量分泌的乳酸導致的肌肉酸痛。等到後來這種隱隱作痛逐漸消失,真如同姚珞外婆說的那樣,變成了腰酸。
等等,這體質也能跟隨靈魂穿越的麼?
“疼麼?
“還行,就是腰酸。”
看到旁邊那些產婆滿臉不信的模樣,姚珞終於明白當初自家外婆臉上那種“世上無人能懂我”的麻木。而這個時候姚珞看到丁夫人換好一聲乾淨衣服神情緊張地走了進來,握著她的手表情卻古怪了不少:“阿珞,疼麼?”
“真不疼,就是腰酸。”
“那……先來和你說個事兒啊。”
聽著產婆在那邊說著產道擴張的什麼二指四指,姚珞默默看向丁夫人,然後就聽到了讓整個產房都突然安靜了的聲音。
“陳公台他不知道為何暈過去了,元化在旁邊看著。沒啥事兒,孟德和阿榮也在外麵,你放心好了。”
“……”
“……”
啊?我進產房,陳宮你暈什麼??
終於感覺到疼痛以及姚媽十分貼切的“便秘”感覺,姚珞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聽著窗邊華佗同樣平靜的聲音,輕輕抓住了丁夫人伸過來的手。
在外的曹操背著手來回踱步,旁邊椅子上坐著滿臉慘白、整個人沒了力氣的陳宮。而在曹榮則是緊張地咬著指甲,看著從來回踱步成轉圈的曹操都有些頭暈:“阿翁,你彆轉了……”
“阿珞在裡麵呢!還不讓我進去!”
曹操咬著牙很是不滿,看著在窗口閉上眼睛表情平靜的華佗更是氣呼呼地踹了一腳空氣:“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我可是她東家!”
“公台與阿珞姐姐還是夫妻呢,他也不能進去啊。”
“你看你看,又有血水端出來了!她除了在滎陽打徐榮那會兒,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傷啊?啊?陳公台我告訴你——”
“我就不應該聽她的。”
被點了名的青年死死抓著自己的手,整個人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我就不應該聽她說什麼沒關係,就不吃那藥。”
曹操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輕輕地歎了口氣:“都瓜熟蒂落了還說這些乾……”
“主公,陳屬官,彆駕生了!”
陳宮剛想站起來就感覺到腳裡還是沒力氣,下意識想要邁開腿卻直接踉蹌著差點在地上打了個滾。曹操一把拽住徹底失態了的陳宮,一聲怒吼直接喊了過去:“管他呢,阿珞怎麼樣?”
“爽啊。”
姚珞躺在產房床上,在所有人表情詭異的注視下喃喃自語:“我總算是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說了。”
真是各種意義上都從未有過的通暢,從未想過的可能。
看著剛生下來渾身紅通通、和看上去也和猴子差不多,卻已然有了一頭黑發的小嬰兒,姚珞瞥了他一眼就沒忍住噫了聲:“好醜。”
“說什麼呢!好看的!胎發都那麼濃,眼睛也大。”
丁夫人哭笑不得地將小嬰兒抱在懷裡,輕輕地點了點姚珞的額頭,幫她擦去她頭上的汗水:“接下來你得歇著,但具體如何還是得看元化怎麼說。”
“我怎麼覺得都用不著我。”
窗外的華佗嘟噥了一聲,同時輕輕地歎了口氣:“彆駕從小習武,又南征北戰,身體素來康健。能張弓射馬,也能對戰多人而不落下風。世間女子難過生產關,一方麵是生育年齡實在太小,另外也是孕期時孩子與其說是嬰兒,不如說是個……營養補充太多孩子太大,自然也就難熬了。”
“就這麼一次,沒有下文。”
陳宮總算是被曹操拖著來到產房門口換好了乾淨衣服,曹操先把那些說什麼不讓自己進產房的產婆丟去門外,看著在床上似乎在笑的姚珞與抱著小嬰兒的丁夫人突然鼻子一酸,順勢轉頭捏了捏鼻梁把淚意壓下去,然後才抬腳走進去。而陳宮則是在旁邊握著姚珞的手,看著她表情陰沉。
“你想也沒用,沒有下次了。”
陳宮乾脆利落地打斷姚珞想說的話,看了眼丁夫人懷裡的嬰兒聽她說了是個男孩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注視著姚珞的眼睛聲音平靜:“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怕你不喜歡。”
“還好還好。”
想到取名不用自己來姚珞才總算是鬆了口氣,感覺到陳宮握著自己手的力度笑了起來:“這麼快就想好了?準備叫什麼?”
“姚礫。”
姚礫。
聽到這個名字的曹操與丁夫人下意識看向陳宮的方向,卻看到姚珞發出一聲悶笑:“小名就叫姚大力?”
“砂礫的礫。”
沒忍住被她這個名字給弄得哭笑不得,陳宮輕輕將她臉上的汗水再度擦去,隨即慢慢揉按著她的手臂:“你覺得怎麼樣?”
“以後要是被老師罰寫名字,怕是他會恨你的。”
想到“礫”的繁體字是“礫”,姚珞就沒忍住戳了一下陳宮:“你就不能重新弄個簡單一點的字麼?”
曹操看著兩個人說話自己根本一句話都插不上,帶著點怨念跑去看丁夫人懷裡的姚小礫。小嬰兒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對著湊過來的曹操突然露出了個笑。
嗯,不錯。砂礫比小石頭還要小,卻又隨處可見。左為石堅定信念,右為樂,既有快樂之意,也有姚珞首創評彈樂曲的紀念——
名字很好,陳公台能想到這個名字,也挺不錯。
有了孩子之後姚珞需要休養,隨著時間流逝,姚小礫也褪去了一身紅變得白白胖胖,格外惹人喜愛。雖然姚珞真的不明白丁夫人是怎麼看出姚礫和她長得很像,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小孩從小性格挺好的。
哪怕是晚上也很少哭,笑起來倒是很多。一般餓了會嚎個兩三聲,姚小礫偶爾稍微吧唧一下嘴巴,最多的是笑和睡覺。
“我怎麼覺得……”
“什麼?”
用熱水輕輕地打濕姚珞的頭發,陳宮看著她的黑發在水中如同綢緞一般的模樣,稍微用了點澡豆清洗掉頭發上的油汙:“算了,沒什麼。你身體如何?”
“嗯,恢複不錯,元化說不需要一個月,我大約休息兩旬就可以下床走動,二十天就基本算恢複完全。”
生育之後姚珞看著華佗基本也是把她當成一個新素材來用,詳細以她作為實驗觀察對象記錄了不少有關孕婦的素材。經過華佗還有醫藥營中的整理,姚珞看著曹榮那每天恨不得來她這兒八遍的模樣也有些頭疼:“對了,我一直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你那天怎麼暈了?”
感覺到搓著自己頭發的手停頓下來,姚珞輕笑一聲,微微抬頭看著似乎耳朵紅了的陳宮開口:“怎麼,不能說?”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那天隻不過是感覺好像……好像感覺到了你很疼。好了彆轉過來,水會進耳朵。”
真的是這樣麼?
將頭發上的水擠乾然後再擦乾,姚珞剛抬手放在肩膀上就感覺到肩膀上多了隻手。表情深沉地感受著陳宮的按摩,她真是覺得自己在休養的這段時間裡都快成廢人了。
至於姚小礫同學是個兒子而不是女兒會不會給她感覺功虧一簣,那姚珞也隻能說如果說因為她生了個兒子、彆人卻覺得她的辛苦全部白費才是最大的偏見。
說得好像她因為一個兒子就不能繼續工作、後續姚小礫都要摘她的桃似的。還有嘲諷說什麼生了兒子的她果然和尋常婦人無疑……
好笑,什麼時候新生命的誕生所獲得的不是祝福,而是被人指指點點了?要知道今年大旱,現在兗州的人都那麼有空,不用乾活了?
“今年的旱情呢?給我看看。”
“在這裡。今年有些嚴重,多虧你之前用水調度安排過,不然怕是要為了點水打起來。”
今年的雨水並不充沛,全靠天時的土地不僅僅是出產不豐、甚至於可以說觀是大旱讓穀價瞬間上竄。兗州境內因為衛商、許掌櫃、還有曹嵩一力調節後穀價漲了一會兒就又立刻跌落下去沒有引起太大起伏,但是在長安可就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的旱災,是真的會餓死人的。
兗州本來也在擔心旱情,隻是蔡琰從長安以及曾經洛陽蘭台帶回來的萬卷書冊中有不少農書,再加上姚珞早就防備,將水源讓毛玠等一眾縣令早已分配完備、甚至於還挖了條引水渠。因此整個兗州雖然不能說是豐收,但是對比彆的地方幾乎可以說是又一場碾壓性的秋收。
手頭有糧就不用慌,此次長安大旱,曹操經過深思之後還是決定,將一部分糧食運去給小皇帝。
不全是新糧,而是混雜了部分陳糧用於表示自己這裡其實也已經儘力了。送糧的人曹操更是大手一揮,直接把劉曲給扔去當了運糧官,順帶再點了兗州軍護送。
姚珞對此沒什麼想法,劉協因為這件事情第一次展露出作為皇帝的威嚴和智慧也好,表現出他其實並沒有完全被李傕郭汜握在手中也罷,她現在要的就是錘死在下邳這幾個地方修佛寺的笮融。
在之前她說的《白蛇傳》已經完美落幕,成功把法海所在的佛教給黑了一遍,再更大力地宣傳了一波女媧娘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恰好,洛陽有人正好把幾本佛經都翻譯了出來,腆著臉想要曹老板幫忙做紙本印刷。
對此沙門康孟詳很是忐忑,畢竟自從他來到兗州之後總有各種指指點點很是奇怪,但是想問到底是什麼原因卻又會看到一群人一哄而散,竊竊私語得愈發讓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