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內的聲音,季天澤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了下,耳根子有點微微發燙。
任澤哥他拽得多二五八萬,也沒在小姑娘麵前耍過流氓,大意了。
陳彥君和廖凱臉紅脖子粗地從門口倉惶跑出來,可能因為溫九鳳在門口站著,倆人還在門口擠成一團怎麼都出不來。
溫九鳳心裡略覺得好笑,其實農家的大門做的都挺寬敞的,奈何倆人剛才偷聽,隻動了半扇門。
她見季天澤不動,上前輕輕將倆人都沒辦法注意到的另外半邊門推開,倆人這才順利出來門,還被門檻拌了一下。
廖凱低著頭,“那啥,澤哥,我們,我們先去幫彆人家掃雪了!”
陳彥君也趕緊附和:“對對對,我們,我們不回來了,沒人聽見,我們會自己回知青點的!”
倆人誰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啥,踩在雪裡踉踉蹌蹌跑了。
溫九鳳:“……”
季天澤:“……”
倆人一個從九十年代重生,一個從21世紀穿越,雖然差著年數呢,也有點心有靈犀——
現在小夥子心理承受能力咋這麼差呢?
這年頭明明男人們蹲在地頭抽旱煙的時候,也不少說葷話啊。
“你……”
“我剛剛說的不是男人身上的物件!”
溫九鳳:“……”
這下子連季天澤都臉紅了,還好下鄉以來,常在地裡呆著被曬得膚色偏古銅色,看不太出來。
他摸了摸鼻子,甭管男人們一起聊得多浪,有小姑娘在,那情況真是完全不一樣。
溫九鳳實在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聲音雖然還是那麼軟,可話卻帶著幾分讓人難以置信的……豁達。
嘴炮的話,這才哪兒到哪兒。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溫九鳳眨眨眼,看著季天澤水汪汪的眸子多了幾分戲謔,“我都聽不懂。”
季天澤略蹙眉,抬起眼睫看了溫九鳳一會兒,他拿不準這小寡婦到底是不懂還是太放得開,她竟然沒有臉紅?
那澤哥不是輸了嗎?!
季天澤站直身子,勁瘦頎長的身體支棱起來,就多了幾分讓溫九鳳不太喜歡的侵略性。
她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來自於秦晉,所以她下意識不喜歡跟秦晉氣質很像的男人。
就剛才季天澤臉紅耳朵也紅的時候,溫九鳳還挺願意多看他幾眼呢,這會兒他拿捏起勁兒來,溫九鳳反而垂下濃密的睫毛,失了興致。
“你真不明白我剛才在說什麼?”季天澤聲音清朗,但刻意沉下去含糊幾分,帶著冷然的曖昧。
溫九鳳軟軟笑著,並不抬頭,“我明不明白並不重要,季知青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捉賊拿贓的道理。”
季天澤挑眉,“你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有本事不被人捉住?”
大雪還在下,到處都是能沒過人大腿的雪,雖然有知青和壯小夥們出門掃雪,也不過堪堪掃出幾條能容人走的小道,很快又被雪花覆蓋了。
楊家這邊算是挨著老廟山比較近的,莊戶人家不多,沒人會在這種時候出門,廖凱他們走了以後,這邊不會有人來。
季天澤也清楚,所以他很大膽上前逼近幾步,幾乎要湊到溫九鳳身上去。
“還是說你有把握能乾掉所有發現你異常的人?”
溫九鳳後退點靠在牆上,抬起眸子看他,“聽季知青這意思,是想跟我耗一輩子?”
季天澤順勢將她困在牆邊,低下頭湊近她,“黎明前的路有些孤獨,還無法跟其他人說,有人陪伴也不錯。”
他這話已經接近於調·戲了,但這麼冷的天,下著大雪,寒風呼號,他並沒有曖昧的心思,他就是想知道這小寡婦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模樣。
初見時是他剛下鄉那會兒,小丫頭還是大隊會計家裡不怎麼出門的小閨女,就偶爾來地頭送幾次水。
他略掃幾眼,小丫頭就縮著脖子跟兔子一樣跑了。
再後來是她跟楊大誌結婚的時候,即便是普通的革命同誌儀式,該有的禮不能少,晚上下了工,大家夥兒也都去楊家吃席。
那時候小丫頭的眼神一直放在楊大誌身上,帶著羞羞軟軟的光,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也讓好些光棍小夥子偷偷嘀咕著開始想媳婦。
等楊大誌人沒了以後,小寡婦就成了一道幽魂一樣的風,飄飄蕩蕩去供銷社上班,再渾渾噩噩回家做飯,幾乎不在大隊裡出現。
倆人真正說上話的時候,就是溫九鳳穿過來那一天,她整個人虛弱到臉色蒼白如透明,他拽住她胳膊的時候,感覺她胳膊還沒有自己手腕粗。
她那兩聲小哥哥讓季天澤確實不自覺開始多注意她,但沒想到這小寡婦就跟失憶了一樣,再見他還是會蹦著逃跑的兔子。
他總覺得不太對,兔子還是那隻兔子,可跑的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
於是忍不住逗弄,她有時候會慫,有時候又比電視裡那些殺手還冷靜,永遠嬌嬌軟軟的,但那些甜軟裡的溫度從來都不一樣。
這逗弄不免就變了意思,他開始忍不住總把目光和注意力往這小寡婦身上放。
以前他討厭身邊那些永遠往上撲的女人,重生後他避開原來那些惡心的事兒,也不會在男女之情上浪費任何時間。
但現在他竟然覺得,娶個媳婦也不錯?
季天澤見她臉頰被凍得通紅,下意識雙手撐住牆,將人密實擋住,於是距離更近了些,他身上的壓迫感也更重。
“要不咱倆處對象試試?”
溫九鳳微笑拒絕,“我沒打算處對象,就算有打算,你也不會在我的選擇之內。”
季天澤臉色沉下來,“所以你隻打算殺了我,我就納悶了,我對你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嗎?”
“目前沒有,但我討厭麻煩,你越靠近我,我就越想……”溫九鳳習慣了謹慎,沒把‘殺’字掛嘴邊,隻用小手輕輕指了指季天澤的胸口。
季天澤立刻抓住她的手,冷笑,“你倒是夠大膽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讓人看見你那天拿了啥,就算彆人找不到證據,有一丁點可能,你都會被打成間諜重點觀察一輩子!”
新藍國對武器管控極為嚴格,又因為被外國針對,這些年不管是外敵潛入,還是有人吃裡扒外,間諜一直都是國家最重視的問題。
老百姓手裡有槍,除非溫九鳳能忍住永遠不露出任何異常,否則國家的態度一直都是寧枉勿縱。
溫九鳳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她雖然穿得很厚實,最裡頭甚至還穿上了保暖內衣,但她特彆怕冷,小手早就被凍得冰涼。
這人明明穿得沒她多,手心卻很暖,讓溫九鳳有點羨慕。
“還有,你既然不打算跟我處對象,你怎麼能摸我!”季天澤壓低聲音繼續道。
他上輩子身為金字塔頂端的存在,紙醉金迷見得多,這人有錢到一定程度,不管什麼年代,對底限和道德的克製都沒那麼高,他算是有見識的了。
可他也沒想到一隻兔子敢用這樣撩撥的姿態對一個男人,咋的,他看起來像個好人?
他一隻腳懶懶後退,壓低腦袋,兩個人幾乎鼻尖對鼻尖,“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九丫不想跟我處對象,是想讓我成為你的是非?”
溫九鳳:“……”這人這麼自戀,咋不上天呢。
上輩子身為狗比大佬魚塘裡的魚,雖然沒吃過豬肉,可豬跑見過太多次。
秦晉那個狗比念叨著他隻把自己當妹妹,卻總會當著她的麵跟人吃豬肉。
有時候他也會對溫九鳳動手動腳引人誤會,讓那些魚找她麻煩,再以救世主的模樣救她,滿足自己變態的拯救欲。
後來大概都知道他有這樣的愛好,欺負她的人就更明目張膽,動手動腳的也不少。
因此溫九鳳對兩性之間那點事兒,從來不放在心上。
沒被人破身,不過是因為大家很清楚在秦晉心裡,他妹妹就該是完美無瑕的,誰跟她上床誰死。
任何魚死網破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現在溫九鳳活得很舒服,她更有底氣放任自己討厭跟秦晉相似的氣質,但她心底又隱約有種叛逆,就算是跟季天澤睡一覺也無妨。
反正她空間裡有不知道多少秦晉為了惡心她,放在她空間的計生用品。
她不得不承認,末世遇到秦晉後的那幾年,她即便已經想辦法報了仇,卻依然有些衝動無法釋懷,比如破壞完美無瑕。
因此她才會跟季天澤你來我往的試探,而不是第一時間就搞死他。
“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認了。”季天澤眼神中笑意淡了些,探究和好奇心卻越來越重,“那我能不能認為你是喜……”
溫九鳳聽到婆婆和小叔子說話的聲音,毫不客氣一把將季天澤推開,打斷他的自以為是。
她嗓音似乎帶上了大雪的微涼,“我指錯地方了,應該指你的腦袋,我的事情不用季知青操心。”
季天澤聽懂了,打心臟人不一定死,一槍爆頭鐵定掛。
他再忍不住眼神中的詫異,咬了咬腮幫子笑出來,“原來看著像個小烏龜,總是動不動縮殼裡,感情都看走眼了。”
溫九鳳淡淡看著他,“原來看著季知青像是孤狼,總是桀驁清冷,大家不也都看走眼了?”
季天澤更詫異了,“怎麼看走眼了呢?”他覺得他逼裝的沒問題。
“季知青桀驁卻不清冷,對好奇的人和事總想伸爪子探究明白,狼不這樣。”溫九鳳聽見婆婆往這邊走的動靜,站直身子回家。
“什麼這樣?”
溫九鳳站在門口,看著他微微笑了下,“哈士奇。”
說罷她關上門,還能聽見她軟聲跟婆婆解釋是跟季知青說替他從供銷社捎東西的聲音。
季天澤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那個圈子大都是養藏獒和黑背的,也有人養邊牧,沒怎麼聽過哈士奇的名字。
不過聽著耳熟,他回想了下,好像聽小秘書抱怨過,長得熊貓一樣可愛,偏偏騷動起來家都不夠它拆的,聽說智商感人,偏偏自以為天老大它老二,讓人又愛又恨。
季天澤:“……”
行吧,又愛又恨嗎?
他嗬了一聲,扭身回知青點了。
不管是狼是狗,來日方長。
臘月裡天冷,大雪化得慢,路並不好走,按理說是最合適貓冬的好時候。
但偏偏又臨近年底,這場大雪緩和了老百姓們心裡頭的焦慮,就有了心思置辦年貨。
哪怕路不好走,年也得好好過,沒看老天爺都這麼給麵子嘛。
於是公社裡的大集反倒空前熱鬨起來,白茫茫的雪地都被人踩結實了,透著臟臟的白。
集上老百姓們將攢了好久的東西拿出來,十裡八村的老百姓也都拖家帶口往公社裡來,壯勞力扛著麻袋,婦人們扛著崽兒,甚至衣擺上還拽著幾個娃子,熱鬨得讓冷清的雪景染上了人間煙火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