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車子駛離會所很久,駱明晟都還有些不可置信。
阿姐居然這麼好說話,完全不哭不鬨不情緒崩潰,冷靜理智的模樣,讓他一度以為對方已經好了。
“阿姐……”駱明晟想了想開口,卻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駱明薇表情平靜:“你是想說,顧錚然現在就在剛剛那家會所,對不對?”
駱明晟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文湘君有些擔憂地開口:“阿姐,你如果感覺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
以往駱明薇每次提到顧錚然,情緒都會有些低落,而隨之的,往往是毫無征兆的發病。
駱明薇搖了搖頭,聲音輕柔卻堅定地開口,“我可以跟著你們離開去接受治療,但前提條件是,我必須在國內接受治療;還有,所有的治療方案,必須經過我自己同意。”
駱明晟難得看到她這麼清醒而理智的時候,甚至下意識地說了聲“好”。
倒是文湘君眉心微蹙,作為心理醫生,她沒辦法做到像丈夫一樣樂觀。
她在國外跟隨著專業權威的導師做了很多研究,從來沒見過哪個精神病人,能前一晚還在發病,第二天就痊愈了的。
唯一的可能,是駱明薇見到賀新顏後,陷入了她自己構建的幻覺之中。
畢竟駱明薇在沒瘋之前,是研究所最年輕的教授,智力可想而知遠超常人。
駱明薇能欺騙過國外療養院的所有醫護人員,最後成功逃脫,甚至拿到護照偷跑回國……當然能騙過他們這些親人。
駱明晟從剛剛的狂喜中鎮定了下來,想了想說,“這樣吧,治療的事情由我來安排。”
他從事科研工作,在國內也認識一些人脈,正好是動用這些人脈關係的時候。
就不相信姓顧的能這麼手眼通天,連他的這些人脈都能滲透。
駱明薇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睛休息,她現在的精神力還不足以支撐她這樣長時間地社交談判。
沒有人知道,她手心裡此時攥著一個小小的核桃手鏈。
之前在那家會所的院子裡,許景陽帶著她賞梅時,偷偷塞到她手裡的。
附耳的聲音很輕,卻讓她一瞬間狂喜,“這是新顏小時候戴著的,她讓我送給您。”
手鏈小小一個,核桃微雕略顯粗糙,卻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小物件。
——那是她幼年時,跟著祖父學微雕的第一件作品,因為手指稚嫩,雕刻得不是很好,卻被祖父大加讚賞。
後來蓁蓁出生,小小女孩總喜歡在家裡翻東西玩,翻到那些老物件,非要玩,她有些好笑,就隨手取過幾縷絲線,編好手繩,給蓁蓁戴著玩兒。
手繩的編織手法是祖母教會她的,跟市麵上常見的很不一樣,繁複又費力,但編出來的紋路非常地漂亮。
蓁蓁小小一個人,卻很愛美,戴著這個手繩不肯取下來。
顧錚然給她買了那麼多貴重的首飾珠寶,這個手繩在她身上,是最不起眼的一件。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手繩最終又回到了她手上,就像她的蓁蓁,也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
賀新顏就是她的蓁蓁。
駱明薇要極力克製,才能讓自己維持著平靜。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激動,不能激動,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不能因為發病,把一切都搞砸。
這麼多年她沉淪在失去蓁蓁的痛苦之中,把自己弄得一團糟,活得似鬼多過人。
這樣的自己,顯然沒辦法陪伴在蓁蓁身邊,不僅不能保護蓁蓁,甚至會成為對方的拖累。
再說了,如果顧家此時跳出來和她搶奪蓁蓁,以她如今的狀態,根本沒有任何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