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宸殿回到承嘉殿,縱使一路撿著陰涼處行走,薛妍穗也出了一層薄汗。
“沐浴更衣。”
沐浴過後,神清氣爽,薛妍穗精神奕奕的吩咐張雲棟,“去掖庭挑兩百個宮女,要身體健壯,最好是籍沒入宮、無依無靠的。”
“兩……兩百個。”張雲棟嚇得結巴了。
“先挑兩百個,”薛妍穗語氣輕鬆,似乎說的不是兩百個,而是兩個一樣,“本宮還要再從這兩百個裡篩選合格的。”
張雲棟又一次覺得自個沒見識,險些在貴妃娘娘麵前露怯,他握了握拳頭,不行,他可是要做娘娘心腹的。
“娘娘放心,奴一定辦好。”
張雲棟打了雞血似的,雷厲風行,一個多時辰後就帶著兩百個宮女回來了。
承嘉殿前後兩進,前殿前麵是頗寬廣的院子,平日裡院中擺著時令花草。
張雲棟帶人回來之前,薛妍穗已命人將院中的花花草草都撤了,等這兩百個宮女一來,還是站得滿滿當當。
尤其張雲棟卯足了勁,要將這差使辦得合貴妃娘娘心意,挑的宮女個個膀大腰圓,全是從掖庭粗役裡挑得。
他挑完人,掖庭令好懸沒掉下淚,能乾的粗役挑走了大半,掖庭裡的那些粗活可要怎麼辦?掖庭令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貴妃娘娘要這些粗手笨腳的宮女乾什麼?
掖庭令再想不通,也不敢問,也不敢說,這可是貴妃娘娘要的,含淚送人。
“奴婢參見貴妃娘娘。”
兩百道中氣很足的聲音混在一起,從承嘉殿上空飛過的一群鴿子驚得猛扇翅膀,疾速飛過。
初步一看,薛妍穗還是滿意的。
“都起身,”薛妍穗麵對麵立在眾宮女前麵,“本宮要的人,不需要多機靈多能乾,隻有一樣,聽話!通過篩選的人,每人每月一貫錢,三餐有肉,每季衣裳四套,每月月底另有賞賜。”
兩百個宮女瞪大眼互相瞧了瞧,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爭先恐後的大叫:“奴婢聽話。”
聲浪嗡嗡作響。
不怪她們激動,本朝九品官的月俸也才兩貫錢,當然官員不僅僅有月俸,還有祿米、職田、力課,不能簡單比較。
但這些宮女,她們在掖庭做的是最苦最累的粗活,所得也就一日三餐的糙飯,貴妃娘娘給的條件,於她們就像做夢一樣。
薛貴妃要了兩百個粗使宮女的消息,旋風一樣刮遍了後宮。
含玉殿裡吳賢妃又砸了隻茶杯,恨得咬牙切齒,“為什麼陛下這麼縱容她?她到底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沒人回答她。
紫宸殿,韓道輝覷著皇帝批折子累了,像說笑話一樣將這事報給了皇帝。
皇帝哼笑了聲,沒說什麼。
到了晚膳時分,薛妍穗再次到了紫宸殿,和皇帝一道用晚膳。
這次和午膳不一樣,午膳時薛妍穗餓了好幾餐,饑腸轆轆,注意力都在飯菜上,不怎麼受皇帝影響。
現在她沒辦法忽略了,但見禦案前的陛下,俊美的麵孔冷肅,勉為其難一樣的夾菜、咀嚼,麵上沒有一點麵對美食的愉悅,隻有冷漠、勉強。
薛妍穗的食欲迅速消散,五分飽的時候就不想再吃了。無聲歎息一聲,看來皇帝願意與她一塊用膳,是真的在開恩。
皇帝皺了皺眉,她吃得還不到午膳的一半,不言不語的戳著飯粒,瞧著蔫蔫的。
“莫非是朕中午的話說得重了?”皇帝罕見的反省了一下,眼神閃了閃,他還是喜歡看她神采飛揚的樣子,但他也不可能軟了身段哄她。
兩人都不說話,更顯得凝滯沉悶,皇帝放下筷子,“傳教坊司進樂。”
韓道輝微微一愣,有些納悶,按例,晚膳時,教坊司應奏樂歌舞,以供皇帝賞樂觀舞,但陛下素來不喜,從來沒傳過歌舞,今兒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