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妍穗有些慌亂的與皇帝拉開了距離,“陛下,臣妾許是受了涼,染了風寒,不能傳給您,臣妾下車吧。”
皇帝眉心攢起,她一副他無比虛弱,似乎觸碰即碎的模樣,他有些不悅。
“莫要多事。”
皇帝說完,半闔了眸,不再看她,也不再理她。
又來了,薛妍穗暗歎了口氣,還好她已經習慣了君心難測。
過了片刻,薛妍穗聲音放得輕柔,“陛下,臣妾想為宋女史求一個恩典……”
皇帝打斷她,“隨你。”
薛妍穗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了,她略帶茫然的看著閉著眼睛的皇帝,緩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答應了,都沒聽她要說什麼就答應了。
不知為何胸口似乎梗了口氣,薛妍穗摩挲兩下手腕順氣,結果比過程重要。
……
回宮之後,皇帝又忙了起來,禦膳都擺在了召見臣子的殿閣,薛妍穗獨自在紫宸殿用膳。
這日午後,太醫暑稟報齊國公薛成請禦醫入府為女診治,皇帝神色淡淡,薛成自己也告了病,早朝就沒來。
太醫暑的人稟報完退下,皇帝提筆寫了幾個字,忽然眉心一擰,撂了筆,“薛貴妃的病怎麼樣了?”
他想起昨日薛貴妃說她受了寒。
韓道輝愣了下,中午紫宸殿的人回報,沒說貴妃娘娘病了啊。
難道殿裡的宮女宦官侍候不周,連貴妃娘娘病了都沒察覺,連忙讓人去探問。
皇帝推開折子,仰靠著椅背,閉眸按揉眼皮,他的眼睛依然看不清三步之外的東西,用眼久了還會酸疼,需要不時的揉按。
雖然陛下沒有斥責,韓道輝還是騰起一股火氣,陛下這是在意薛貴妃,才會連折子都不看了,若薛貴妃真的病了,而紫宸殿侍候的人沒察覺,真要緊一緊皮了。
很快探問消息的宦官回來稟報:“陛下,貴妃娘娘身子無恙,正與宋女史在太液池畔遊玩。”
“宋女史?”
昨日薛貴妃好似要為宋女史求一個恩典,宋女史的確才華蓋世,父皇登基後對她多有優容,任她守在掖庭佛堂,不受召,不作詩。
這麼一位肅宗朝的老人,皇帝也聽之任之,不許人為難。
隻是,這麼一個性子古怪的人,薛貴妃是怎麼收為己用的?
殺人誅心,一句“詩婢耳”,薛成就為他那個掌中珠請了禦醫。
“朕去太液池。”皇帝起了好奇之心,“悄悄的,彆聲張。”
太液池邊洗綠亭,亭子四麵雕鏤槅子,糊著紙,因宋女史上了年歲,窗槅僅僅開了一條縫。
亭裡,薛妍穗和宋女史相對而坐,宋女史看著薛貴妃將號為第一名茶的蒙頂石花直接放在茶盅裡用開水衝泡,一向如止水的心裡竟泛上了心疼。
這般名茶,卻用這般簡陋的庵茶之法衝泡,簡直暴殄天物。
“娘娘,老身來煎茶吧。”
當宋女史一手用竹夾攪動缶中沸水,使之均勻,一手持勺舀茶末,轉眼看到薛貴妃笑得狡黠,手一抖,她好似又入了薛貴妃的圈套。
宋女史想起幾日前,薛貴妃進了佛堂,說明來意,她斷然回絕。她本以為這位皇帝的寵妃要以勢相迫,她並不懼。
曆經三朝,深宮常閉,這日子她已厭了,薛貴妃威脅不了她。
宋女史想過薛貴妃可能會用的種種手段,唯獨沒有想到,這個容色絕豔的年輕寵妃,手捧她的詩集,恬淡平和的對她說:“若女史生為男兒,有如此天賜才華,縱然不能為宰做相,亦能受世人追捧,一生富貴。”
她依然沒有動容。
薛貴妃便如此時這般狡黠一笑,“而且定能引得無數女郎欽慕,紅袖添香,倚紅偎翠,嬌妻在懷,愛子承歡膝下……”
宋女史倏然變色,“可惜老身不是男子!”
宋女史這一生一直耿耿於懷的就是她生得不好,不然肅宗不會那般對她,將她當做一件可以炫耀的貨物,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她十多歲入宮,到了現在年過半百,她為父兄的仕途而活,為肅宗的附庸風雅而活,獨獨不曾為自己活過。
無數個寂冷深夜,她都會想起母親在她生辰時祈的福,“願阿荀嫁得如意郎君……”
永遠不會實現了。
“女史可願出宮,本宮可為女史置華宅,美童環繞,女史吟詩作賦,豈不美哉?”
宋女史張口結舌,“你……你……老身已年過半百。”
“本宮也沒彆的意思,俊秀兒郎環繞,隻為賞心悅目,秀色可餐啊。”薛貴妃一臉正色。
宋女史,她動心了。
回憶完,宋女史再次確定了薛貴妃無比狡黠。
“娘娘,老身明日便出宮,娘娘不需為老身置辦華宅……美童,老身去法慈尼寺。”宋女史道。
“女史要出家?”薛妍穗忍不住勸說,這般不世出的大才女,怎麼能過得這麼辛酸,“女史不要為世俗所累,就當養孩子了,看著他們玉樹臨風,英姿勃勃,知情識趣,甜言蜜語,賞心悅目,心情愉悅啊。”
宋女史失笑,“娘娘極擅蠱惑人心。”
“非也。”薛妍穗一笑,“男子愛嬌俏美人,女郎亦愛英武少年,天性也。”
宋女史撫掌大笑。
窗外,皇帝神色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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