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我給暴君續命 豐沛 10693 字 11個月前

承嘉殿貴妃娘娘驟然得寵,甚至與陛下三餐同食,滿宮驚愕,可他們尚膳監不一樣,他們隻服侍陛下,彆說嬪妃,就是太後娘娘,也指使不了他們。

“韓……”傳話宦官咽了口口水,“韓監正已使人傳話,一切都聽貴妃娘娘吩咐。”

範奉禦眼睛瞪得更大了,“這可真是……人活得歲數大了,什麼想不到的事都會見到。”

驚過之後,範奉禦慢慢恢複了一臉平靜,心裡卻是不平靜,沒想到服侍的天子不重口腹之欲,倒遇上了個不好侍候的寵妃。

“範奉禦,承嘉殿來人還說了,要是貴妃娘娘滿意了,重重有賞。”傳話宦官一臉期待,“貴妃娘娘賞人極大方。”

範奉禦一如既往的板著臉,就算這位貴妃娘娘一文錢不賞,她吩咐的事,也沒人敢不儘心。可她偏偏賞了,得了賞的下人自然感恩戴德,不會再覺得她不好侍候,反而會盼著她吩咐新花樣。這倒不是個苛刻的主兒。

“去請承嘉殿的人在外麵廳裡坐坐,上茶果,你去和他聊聊,問問貴妃娘娘的口味,除了羊肉,還要備什麼?”範奉禦囑咐完,安排人備東西,每一道程序都是三人同行,彼此監督,若是出了差錯,三人同罰。

薛妍穗費儘心思,一麵命人準備食材、調料、爐具等等,一麵又命人備龍舟,這種熱天,隻有在水麵上,兩麵通風,艙內放冰盆,才不熱。

“娘娘,龍舟已駛入太液池。”

“本宮先去看看。”

到了太液池,登上龍舟,隻見金珠翠玉簾、錦繡綾羅帳,與人齊高的一排冰鑒吐著絲絲涼氣,金碧輝煌、一派奢華,薛妍穗舒服的眯了眯眼。

萬事俱備,隻欠皇帝。

“娘娘,韓公公遣人來報,齊國公哭進了宮,陛下一時半會來不了。”

薛妍穗打起了精神,“齊國公薛成?他不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告病了嗎?”

薛成確是為了薛華棣受辱一事告了病,薛華棣是他的愛女,薛妍穗那個孽女也是他的女兒,可恨他身為人父,竟然無法責打她為愛女出氣,隻因皇帝護著那個孽女。

皇帝明明不近女色,後宮嬪妃如同擺設,怎麼短短時日內讓那個無才無德的孽女迷了心神。薛成不信皇帝真寵愛她,皇帝不過是將她當做了一枚敲打他的棋子。

薛成自恃兩朝老臣,又是先帝遺詔的輔命大臣,一怒之下,遞了告病的折子,盤算著等朝政積壓,朝堂亂紛紛之時,皇帝必要遣使請他入朝。到時候,就是皇帝求他了。

打定了主意,薛成在府裡閉門不出,一心一意勸哄愛女薛華棣,開解她的心病。薛華棣的心病在於她從萬人仰望的仙女一般的存在,因著薛妍穗的一場局,跌落塵埃,跌得慘痛,受人恥笑。隻要想起她如婢子一般為薛妍穗研墨錄詩,和宋氏老虔婆說的詩婢耳,薛華棣就五內俱焚,痛苦不堪,躲在床裡不肯見人。

在薛成的勸哄和昌王的嗬護下,薛華棣終於肯下床了。薛成和昌王都鬆了口氣,其實他們不知道,真正勸好了薛華棣的是崔氏,她隻說了一句話:“來日昌王登基,你為皇後,萬萬人之上,哪個敢再議論此事?”

薛華棣漸漸好轉,薛成心情好了許多,還笑嗬嗬的對薛華棣說為父為你撫一曲。薛華棣大病了一場,下頜尖尖,唇色雪白,還強撐著病體行禮,“阿棣多謝阿父。”

薛成對愛女更是憐惜,對薛妍穗那個孽女的惱恨又多了一層。

焚香撫琴,父慈女孝,一派和樂融融之際,親信幕佐跌跌撞撞進來,臉色是天要塌了一樣的慘白,兩位六部侍郎、一位門下給事中、一位中書舍人同時罷官流放西州,而這四個人都是依附薛成的臣子。

“嘣”的一聲,琴弦斷了。薛成跌坐在榻上,手指劃出了一道口子,汩汩流血。

“薛公?”

“阿父!”

薛成示意自己沒事,即刻換了朝袍,插了笏板,騎馬直奔政事堂,請求麵聖,為四人求情。薛成為尚書令,有使閣門使傳話的權力,他連寫了三封求見折子,皇帝終於在延英殿召見他。皇帝無喜無怒,薛成卻悚然而驚,這樣的皇帝,讓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麵色幾變,立即改了策略,在皇帝禦座之前,痛哭流涕,曆數四人的功績,希冀以悲楚之情為四人求情。

故而,韓道輝才會讓人說齊國公哭進了宮。

在原主的記憶裡,薛成這個父親一直都是冷酷無情的,這樣一個冷血老賊,哭起來是什麼樣子,薛妍穗有些好奇。

她眼眸一轉,命人裁了一張桃花箋,畫了幾筆,疊好,交給張雲棟,“送給韓公公,讓韓公公交給陛下。”

延英殿。

“陛下,顯隆三年,京城大雪,顯極殿後麵的大槐樹被雪壓垮了樹枝,砸到了顯極殿,當時陛下正在顯極殿讀書,正是衛相護著陛下出了顯極殿。衛輝是衛相遺下的獨子啊。”衛輝就是被流放的那個中書舍人。

薛成哭聲悲切,皇帝坐在禦座之上,眉眼都沒動一下。

韓道輝看到殿外動靜,悄悄走出去,張雲棟忙雙手奉上桃花箋,“韓監正,貴妃娘娘請您轉交給陛下。貴妃娘娘在龍舟上候著陛下。”

看著手裡的桃花箋,韓道輝挑了挑眉,裝進了袖口,進了殿裡。

“衛輝賑災不力,的確該罰,老臣隻求陛下憐憫衛相在天之靈,隻有這一子,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薛成悲懇。

皇帝看夠了薛成的伎倆,覺得索然無味,如此惺惺作態,是要指責他這個君王無情刻薄嗎?嗬,可惜仁愛的虛名先帝在意,他從來不在意。

“陛下。”韓道輝腳步極輕的走到禦座旁,從袖口裡滑出一個粉粉嫩嫩的東西,落進皇帝手裡。

從見到這東西的那一刻,皇帝就猜到了是薛貴妃送來的,除了薛貴妃,沒人能指使得動韓道輝給他送這麼個玩意兒。

桃花箋粉嫩如三月桃花,以此得名,還疊得怪模怪樣,像桃又非桃,皇帝麵上露出嫌棄之色,修長指骨拈了拈,很快拆開了。

箋上寥寥畫了幾筆,能看出是個怪模怪樣的小人兒眼巴巴望著一湖水,一眼能看出望穿秋水之意。

書畫俱佳的皇帝,對這簡陋粗糙的畫法頗看不上眼,雙手卻小心的按照原有的折痕折了起來,放入袖袋。對還在哀哀痛哭的薛成徹底沒了耐心。

“韓道輝,送薛相出宮。”

皇帝冷冷拋下一句話,步履如風的走了出去。

“陛下,老臣俱是肺腑之言,不能寒了人心啊……”

皇帝腳步未停。

“薛相,走吧。”

“老臣話都沒說完,陛下到底有何重要的事?”

薛成蹣跚起身,帶著滿腹疑惑走出了延英殿,皇帝始終冷漠,此事已無轉圜餘地,可他沒想到皇帝連話都不肯讓他說完了。

“哪裡來的笛聲?”

一陣晚風吹來,攜著絲絲縷縷的笛聲,薛成詫異不已,前朝之地,怎麼會有笛聲?

“許是從太液池上傳來的。”韓道輝不以為意道。

太液池大半在後宮,隻有一小部分到了前朝,肅宗、先帝之時,夏季暑熱之時,常常攜後妃乘舟遊水。可當今天子,從未有過這種舉止。

“薛相,你看,”韓道輝挑了一處能隱隱看到太液池上龍舟的地方,指給薛成看,“陛下應已在龍舟之上了。貴妃娘娘怕是等候多時了。”

薛成沉了臉,皇帝拋下他,又為了那個孽女?

“貴妃娘娘容德冠絕,陛下特寵,薛相生了個好女兒啊。”韓道輝故意笑道。

薛成麵皮顫了幾顫,紅腫的雙眼刺痛,這個不孝的孽女,儘是和他作對。

龍舟之上,薛妍穗立在甲板之上,距離太遠,看不清薛老賊人在何處,雖然看不到他哭的樣子有些遺憾,但可以肯定薛老賊一定不會開心,他不開心她就開心了。

“娘娘,陛下登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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