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魔王(13)(1 / 2)

神官是不用在眾人麵前遭受鞭刑的, 在王妃的提議下,鞭刑將在溫饒回到神殿之後執行。

宴會因為出了刺傷皇室的事,匆匆結束, 溫饒回到神殿中,等待著國王派來的鞭刑手的到來。

其實國王也非常傷腦筋, 因為溫饒的神官身份, 一般的人是絕對不敢行刑的, 但他親口說出的話, 又沒辦法收回, 就隻能下令去從囚犯中, 找出兩個人執行這次的鞭刑。要知道,在奴裡安的法製中,能夠被判處死刑的,一般都是窮凶極惡的匪徒。讓這樣的人來執行鞭刑, 不用說也知道受刑的人, 會受到怎樣的折磨。

本來還因為僥幸替換成鞭刑而覺得有些過於偏袒的希爾曼,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 也忍不住擔憂起來。但輪不到他去為那個看起來就養尊處優的神官進言, 處理好傷口的王妃,就從自己的宮殿裡,哭到了國王麵前。

國王猶豫之後,考慮了種種因素, 才決定將一開始定下的五十鞭子,更改成二十鞭。

從死囚中找到的行刑手, 用黑布包裹著臉,被國王的近侍帶往神殿。希爾曼王子,以觀刑的借口也一同前往。

神殿裡的溫饒在看到行刑手到來之後,十分平靜的站了起來。希爾曼王子站在神殿外,目光透過門口的那道簾子,看見溫饒轉過身,依從吩咐將身上的神官袍褪了下來。

死囚犯了重罪,死後也將被曝屍在城牆上,他們根本不必擔心會招來神靈的遷怒。所以在溫饒將神官袍脫下來之後,就按照國王的吩咐開始執行鞭刑。鞭子從溫饒的肩膀抽下去,橫貫他整個背部,即使是站在門口的希爾曼,都能聽到鞭尾從皮膚上掠過發出的清脆響聲

急忙趕來的阿諾看到了站在神殿外,袖著手旁觀的希爾曼王子,他隔著簾子,往裡麵看了一眼,見到了金色的神像下,正在遭受鞭笞的神官。

“希爾曼王子,請問神官犯了什麼罪?”今天並不是阿諾當值,他隻從彆人口中聽到了神官受罰的消息,就匆匆的趕來了。

希爾曼收回視線,目光落在了這個滿臉都寫著驚慌和擔憂的侍衛長身上,“他的奴隸,刺傷了王室。”

阿諾幾乎在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被不久前才被帶到神殿裡的羅蘭女仆。作為保護神官的侍衛,他理應提醒神官,“不!這不是神官大人的錯——那個女仆,是我帶進宮裡來的!”是他沒有提醒神官,和神官無關。

阿諾身旁的侍衛們上前想要阻攔他,不要讓他再說下去。

刺傷王室這種罪名,連神官都要受到鞭刑,如果是他們這樣的普通人,恐怕就直接會被絞死在城牆上。

希爾曼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他善意的提醒了阿諾一句,“這樣的話,不要再說第二次。鞭刑已經快結束了,你難道想在他承受了鞭刑之後,再付出自己的生命嗎?”

阿諾的氣勢,比起希爾曼還是要差上一截。他在希爾曼的凝視下,錯開了目光,他再度看向神殿。

鞭刑還在繼續,因為神官的皮膚過於白皙的緣故,那黑蛇一樣的鞭子,就會像啃噬他的血肉一樣,從他肩膀往下,咬出長長的一道血痕來,阿諾幾乎可以想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痛楚。在溫饒已經因為鞭刑,站不穩隻能勉力扶金色的神像的時候,阿諾忍不住開始往神殿裡衝了。

希爾曼說,“攔住他!”

阿諾就被侍衛們攔了下來。他被侍衛押到了希爾曼的麵前,反剪著手臂跪倒在了地上,“快停止行刑——神官大人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是我將那個女奴帶進神殿的。”

“捂住他的嘴巴。”希爾曼知道他這麼說是想幫溫饒免罪。但是鞭刑已經過了大半,這個時候他再亂喊亂叫,被人聽到後,隻會白白送去自己一條命的。

阿諾被捂住了嘴巴,他隻能看到,隻能聽到鞭刑仍舊在繼續執行。

時間變得極為漫長,除了鞭子抽開血肉的聲音,他們竟然沒有聽到一聲神官的呼痛聲。

終於,二十鞭結束了,其中一個行刑手走出來向希爾曼複命,希爾曼點點頭,讓他們出來了。在簾子因為人的進入,被反複掀開的時候,希爾曼看清了趴在神像下的溫饒,他整個背部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他披散在背後的銀色頭發的尾端,沾染上了血汙,竟然顯得有些……可憐。

希爾曼將這個想法趕出大腦,他對侍衛們說,“走吧。”

“是。”

希爾曼看到了仍舊跪倒在地上的阿諾,他仍舊翹首看著神殿裡的神官,不知為何,他發出一聲歎息,“放開他吧。”

抓住阿諾手臂的侍衛們,將他的手臂放開。

阿諾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就衝進了神殿裡。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人去指責他的失禮了。希爾曼看他進去之後,就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阿諾一路衝進了神殿,但在走近溫饒時,還是忍不住放緩了腳步。

溫饒疼的是有些動不了了,劇烈的疼痛讓他都產生了耳鳴,他沒有聽到阿諾的腳步聲,隻是在坐直的時候,因為劇痛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涼氣。

阿諾哽咽著撲了上去,“神官大人!”

溫饒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在分辨出是阿諾的聲音之後,又鬆了一口氣。

阿諾眼睛紅紅的,他撿來溫饒掉在一旁的神官袍,想給他披在身上,卻被溫饒抬手擋了下來。溫饒說,“好疼。”他是真的疼,這種痛楚,隻有當初在黑街時,被人打斷肋骨的時候可以媲美。第二個世界的安逸生活,已經都快要讓他喪失掉警惕性了。

阿諾說,“我去找藥劑師!”

溫饒剛想和他說不用,阿諾就已經跑了出去。就在溫饒還在神像下趴著的時候,神殿的女仆們就已經進來了,她們細致的為溫饒處理好背部的傷口,又為他塗好藥粉。因為那些藥粉的緣故,溫饒感覺剛才的疼痛都淡化了不少。等到他穿好神官袍的時候,已經從藥劑師那裡拿來藥的阿諾跑進來了了,他看到被女仆們簇擁著的神官時,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在溫饒望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把手中握著的小瓶子藏了起來。

溫饒不是瞎子,他當然看見了。他剛剛不讓阿諾去找藥劑師,就是因為知道神殿裡的女仆們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但是人家一片好心,他總不能不知好歹吧?

阿諾也才想起來,對方是備受尊敬的神官,即使要關心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侍衛長。這個認知讓他有些難過,就在他藏起從藥劑師那裡要來的藥草,轉身準備從神殿裡離開的時候,溫饒叫住了他,“阿諾。”

阿諾反射性的停下腳步。

“把藥給我吧。”溫饒現在自己是動不了了的,他讓女仆過去拿了。

阿諾把手上的藥交給女仆,看著她轉交給神官。

溫饒把藥瓶放進了袖子裡,說,“這下你可以走了。”

阿諾呆呆的走到了神殿門口,等到走出去不知道多遠,一陣涼風吹到他臉上。他才忽然清醒過來。神官收下了他的藥!在不明緣由的狂喜之後,阿諾心裡又生出自責來,剛剛他應該問一問,神官上了藥之後有沒有好受一些。他就這麼跑了出來,他真是太傻了!

……

此時處理好傷口的溫饒,已經趴在了自己休息的房間裡。他的手中,捏著王妃剛剛送來的,純金雕刻的小瓶。裡麵裝著藥劑,送來這個的女仆說,是能夠消除疤痕的藥。

本來對王妃沒什麼好感,準備和她保持距離,安安心心當自己神官的溫饒,這個時候忽然改變了主意。他對希爾曼王子,其實並沒有多少厭惡的感覺,即使對方幾次三番的找他的茬,還聯合自己的弟弟準備調查他,溫饒想的也是躲的遠遠的就行。但今晚……

他差點因為那個羅蘭女孩,被判處絞刑。如果王妃今晚不在,或者今晚宴會的主角是繼位後的希爾曼,那他現在是不是已經被掛在絞刑架上了呢?

溫饒怕死,他怕那種一槍爆頭沒痛楚的死亡,更怕那種被繩索勒緊脖子,一點點窒息的死亡。他本來以為自己是神官,就可以不用像平民那樣考慮嚴苛的法典,沉重的稅務,但今晚發生的事告訴他,死亡離他並不遠。這裡已經不是那個先進又法律健全的世界了,在這裡,他隨時可能會死。他要想平安的活下去,必須有一個靠山,有權有勢——像希爾曼那個王室繼承人,或者年輕美豔的瓦內塔王妃。

因為今晚的事,他對希爾曼的印象差到了極點,這個家夥,甚至差點弄死了自己。

但是瓦內塔王妃就不同了——溫饒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