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饒靠坐在軟墊上, 因為天氣轉熱的緣故,很多貴族在軟墊的材質上,都會選擇清涼一些的玉石, 他卻仍舊坐在厚實的軟墊上,甚至為了讓自己的臀部更舒服一些, 在屁股下墊了好幾層。
他全身都被嚴密的黑袍遮掩著, 隻有一雙斜靠在軟墊上的腳露了出來。
少年從門口進來之後, 就聽到帶他來到這裡的女奴, 從外麵將門帶上了。他的聲音一下子變的緊張起來“神……神官大人。”
溫饒是實在沒力氣站起來了, 因為傷口是在身體內部, 他沒辦法去看藥劑師,隻能忍耐著,等傷口自己好起來,但這樣注定愈合的速度會很慢, 他忍受疼痛的時間也會成倍增長。
沒有聽到溫饒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覷了一眼。撞進他眼裡的, 就是神官□□白皙的一雙腳。和整日勞作, 腳掌上生滿厚繭的平民不同,神官的腳掌也是奶白色的,隻有前掌中透出一點血色的粉。
光是看他的腳,就讓少年有些移不開目光了。
靠在軟墊上的溫饒, 挪動了一下身體,用來裝飾軟墊, 串上玉石的流蘇跟著晃動了起來。
少年再度將頭低了下去。
“上次的香水,你是怎麼做的?”溫饒昨天都準備把他找過來問話了,但天太晚,他回去清理身體裡的東西,都折騰了半天,現在他才有精力把這個少年找過來。
少年兩隻手都按在麵前的地板上,微微開啟的嘴唇,因為驚懼而哆嗦著。
溫饒看他這副反應,就知道希爾曼的威脅不是無的放矢,是那香水真的有問題,“你用了巫師的魔法吧。”
麵對溫饒的質疑,少年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反而乖順異常的伏在地上,隻是顫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刻的恐懼。
“你一開始,就是巫師對吧,他們根本不是冤枉你。”溫饒說。
“不,不是的!”知道如果承認的話,會讓神官產生自己被欺騙的感覺,少年焦急的否認,“我並不是巫師!我是被冤枉的——神官大人救了我,我……我……”看著目光平靜的望著他的神官,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我隻是想用那個幫助您,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您……”
如果他真的是巫師的話,那這段時間在神殿裡,也確實不會這麼老實。溫饒可還記得那些被變成烏鴉奴仆的巫師們,那些把乾壞事當成人生宗旨的家夥,隻要他一天沒看到,就能搞出泉水詛咒那樣的大新聞來。
“對不起,神官大人,是我欺騙了您……哪怕你現在把我送回火刑場,我也不會怪您的。”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手指的縫隙滴落到了地上。
溫饒想到了救下他的時候,他渾身燒傷潰爛的可憐模樣。但是比起惻隱之心更重要的是,“那你巫師的魔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少年一五一十的將那天晚上的事說出來了,溫饒聽完之後,發覺他見到的那個巫師,怎麼和那個被自己放去休假的巫師,那麼像呢?
“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
少年回憶了一下,將當時的情景都詳細的描述了出來,末了,他聲音顫抖,“我害怕那個巫師進入王宮之後,對神官大人下什麼詛咒,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他殺了?”溫饒聽到這裡,基本已經確定了,那就是那個被他放去休假,之後他誤以為逃跑了的巫師。這特麼,也太慘了吧……
“是的。”少年也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麼的令人不信服,他怎麼能殺掉一個巫師呢?所以即使神官大人懷疑,他也不會怪罪神官大人的。
溫饒壓根兒就沒懷疑,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給那個巫師附加的一個詛咒,傷害平民終生變成烏鴉,所以就這麼死了?
“你學習的,是他留下來的魔法書?”
“是,是的。”生怕神官大人不相信,他馬上又揚高了聲音,“我說的是真的!我發誓!”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所以小聲點。溫饒被他突然大起來的聲音吵的有點頭疼。
“神官大人,您相信我?”即使這麼荒謬,也相信他嗎?
溫饒當然相信,因為那個倒黴巫師,就是他放出去的,但是他肯定不能這麼跟他說,所以調整好溫柔治愈的聲調,“嗯,我相信你。”
少年激動的膝行幾步,在爬到溫饒麵前時,又自覺冒犯的往後退了一些。但也隻是退了一些而已。
溫饒看著他哭的發紅的稚嫩麵頰和惶恐畏懼的眼神,幽幽歎了一口氣,“你是我從火刑場救下來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把你送回去。”溫饒也認真想了想,自己現在完全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前有原主奴役神官,後有王妃帶弟造反,他根本不差包庇巫師這一個小罪名,況且,這個小巫師,明顯還是他迷弟的趕腳。此時不拉攏更待何時,這麼一想,溫饒的神色就更溫柔了,“雖然,希爾曼已經洞悉了你的身份,他還以此要挾我——”溫饒這麼說,純粹是讓這個少年明白,你看我多看重你,希爾曼找你事我都護著你,你要感恩戴德跟我混知道嗎?
少年理解的,就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了,他想到了昨晚在神殿外看到的那一幕,聖潔的神官,就因為保護他,所以才會被希爾曼強行玷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