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臨死前的命令得到了充分執行, 在國王的屍體下葬的第二天,王妃和暫居奴裡安的瑟特就一同啟程返回桑弗斯了。
王妃的情緒不太穩定,這是在意料之中的。畢竟任誰年紀輕輕被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好不容易熬死那個老頭子要拿到遺產的時候,被多年沒有回去的娘家強行接回去了, 情緒能穩定才奇了怪了。
脫下了身為奴裡安華麗的宮廷服飾, 王妃已經換上了一身簡單的桑弗斯服裝。她坐在象車裡, 眼睛哭的紅紅的, 看到前來送她的溫饒, 竟不顧禮節衝下車去。
“神官大人, 我不想離開奴裡安,我不想和你分彆。”因為過度的悲傷,王妃的容貌,看起來要比之前憔悴許多。
溫饒神色複雜的看著王妃。他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他今天來送行的時候, 甚至都一直在猶豫。他害怕王妃會懷疑是他在背後做手腳,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 王妃在這個時候, 竟然也是如此的相信他。
王妃的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溫饒的手背上。
事情已經成定局了,王妃要啟程返回自己的故國,希爾曼的繼承奴裡安王位的事, 也不會再有任何人能乾預了。
溫饒感受到了極大的失落和茫然,但是這個時候, 看著痛哭不止的王妃,他也隻能強製自己冷靜下來,去安撫王妃,“桑弗斯是您的家園,希望您回去之後,能比在奴裡安過的開心一些。”
王妃拚命的搖著頭,她也明白自己將不再具有支配奴裡安的權力,她隻想帶走最後一樣東西,“西沙,你和我一起走吧。”
溫饒也想離開奴裡安,但他的身份,卻讓他沒辦法離開。
王妃抓著溫饒的手掌,她的手指從溫饒的指縫間穿了過去,“和我一起回桑弗斯,好不好?”
在王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瑟特走了過來,他雖然還是一副虛弱的姿態,但頭頂的金冠,已經顯示出了他身份的尊貴,“姐姐,就彆讓神官大人為難了。”
溫饒一直覺得瑟特是個小可憐,但是現在看到瑟特那張人畜無害的麵龐,聽著他溫吞的聲音,溫饒卻隻覺得內心發寒。
國王到最後,都是被瑟特控製的,但是最後突然變卦,才讓他和王妃走到這一步。
瑟特扶著王妃的肩膀,強製性的將她拽到了自己的麵前,“我們該回家了,姐姐。”
王妃的目光,忽然變得怨恨起來,她仰起頭盯著已經比她高一個頭的弟弟,想說什麼,卻因為顧忌自己現在的身份,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希爾曼也走了過來,他除了遵循國王的遺旨,將王妃送回去,還附送了一些珠寶,現在他是整個奴裡安公認的繼承人,雖然還沒有正式繼位,但已經開始換上隻有國王才會穿的服飾了。他的手上,也戴上了象征國王權力的綠寶石戒指。
溫饒在一旁,聽著他和瑟特寒暄。這麼多年,桑弗斯作為被征服的國家,已經向奴裡安進貢了巨額的財富。而奴裡安現在的發展,雖然步入了正規,但失去了這麼一個財富來源,還是有些吃不消的。如果是國王本人,絕不會下達這個命令,希爾曼雖然明白瑟特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但失去這麼一個來源,同時可以解決掉王妃這個強有力的敵人,對他來說,也不是賠本的買賣。所以到最後,希爾曼也沒有去揭穿。
“桑弗斯永遠是奴裡安的盟國,我也不會忘記,在我生命垂危的時候,奴裡安對我的無私幫助。”瑟特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如果是一開始,他才來奴裡安的時候,溫饒隻會覺得他天真軟弱,現在溫饒卻發現了,他溫柔麵具下,潛藏著什麼不得了的真麵目。
希爾曼也擺出了自己慣用的假麵,他和瑟特親密的握手,而後目送他攙扶著王妃,走上了象車。
上了象車之後,王妃仍舊對溫饒戀戀不舍,她伏在窗戶上,掀開簾子望著象車下的溫饒。溫饒也回望著她。王妃一去之後,他在奴裡安就真的是孤立無援的狀態了。
王妃扶在窗欄上的手臂,被身旁的人扯住,她倉皇的回過頭,然後簾子就再度落了下來。
溫饒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以後才真是前途未卜啊。
“神官大人和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啊。”看著這一幕的希爾曼,忍不住橫插進來了一句。
現在他的身份今非昔比,失去了倚仗的溫饒,也不敢再像從前那樣對他說話了,“畢竟在整個奴裡安中,隻有王妃一直在關照著我。”
“這樣嗎。”象車已經緩緩往前行駛,希爾曼收回目光,看著身旁的神官。
拉上自己的兜帽,溫饒對身旁的阿諾說,“我們該回神殿了。”
阿諾點了點頭,抓緊腰間的佩劍,和他一起離開了。
希爾曼看著溫饒的背影有些入神。一開始他打算在自己正式繼位之後,好好處置這個來曆不明的神官,但在現在,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
“哥哥。”以撒在身邊叫他。
希爾曼回過神來,“怎麼了?”
“真的要把他們放回去嗎?”以撒也相當的聰明,在猜測到王妃和神官都被一個人玩弄之後,他的視線,就鎖定在了那個從來到奴裡安之後,就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瑟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