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玥對人性感到絕望。
更讓人絕望的是此刻天上電閃雷鳴,嘩啦啦下起雨來。
小內侍生得瘦弱,一邊哭一邊試圖把自家主子拖回殿中,隻可惜他力氣實在太小,百裡溪雖然瘦,但是個子已經跟個成年人差不多高,眼下暈過去,要比醒著的時候沉多了。
花玥站在宮苑門口冷眼看著雨中這一幕,心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正在上演什麼生離死彆。
而她,就是那個製造這場悲劇的壞人。
她歎一口氣,大步上前朝那小內侍擺擺手。
小內侍哭得淒慘,生怕她再下毒手,把渾身像是泡在水裡的百裡溪護在身後。
“你,你要做什麼?”
他不知道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是殿下從何處帶來的,怎麼莫名奇妙出現在殿下的宮殿裡。原本看著殿下對她十分特彆,還以為是殿下喜歡的人,沒想到她竟然對殿下毒手。
嗚嗚嗚,她要是再敢動手,他就跟她拚命!
花玥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冷聲道:“趕緊讓開,我抱他回去。”
小內侍遲疑著看看她,又看看身後雙眼緊閉,滿臉是血的主子,咬牙站到一邊去。
花玥伸手抓著百裡溪的腰帶,用力一體,把他扛到肩上去。
小內侍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弱不禁風的少女,又看看自己的手,一臉的難以置信。
行至門口,她道:“愣著乾嘛,開門啊。”
小內侍一邊哭,一邊趕緊去開門。
等到花玥把人好好的放在床上,小內侍才止住眼淚,趕緊替自家清理乾淨臉上的血跡,給他包紮好傷口,換好衣裳才停下來。
他做完這一切,又彆彆扭扭的拿出一套嶄新的衣裳給花玥。
“外麵大雨,不方便出去,姑娘先穿主子的衣裳,奴婢去煮一些驅寒的湯藥。”
花玥接過衣裳放到一旁,看著長得細皮嫩肉的小內侍,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擦乾淨眼淚,“奴婢叫秉正,姑娘可稱呼奴婢小正。”
花玥點點頭,“小正是吧,你家主子,是真有病還是假有病?”
小正茫然,“什麼叫真有病假有病,我家殿下一向如此。”
花玥“哦”了一聲,那就是一直都有病。腦子裡的病,藥石無醫。
她見床上的人還沒有醒,小正眼巴巴的在一旁又抹眼淚,不時瞥她一眼。她隻好取出一顆丹藥放入他口中。
又不見兩百靈石,肉疼!
不多時,床上麵色蒼白如紙的少年睜開眼睛。
小正喜道:“殿下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小正去傳召太醫?”
百裡溪搖搖頭,“無事,你下去吧。”
小正不放心的看一眼花玥,那眼神裡很明顯是擔心自己不在,這個單手能把主子拎起來的少女對主子下毒手。
花玥假裝沒看見,若無其事的看向房梁,尋思著待會兒從上麵鑽出去也未嘗不可。
她得上去看看王宮裡到底是設置的什麼陣法。還有那個國師,到底是什麼來路。
“去吧,”百裡溪吩咐道:“去吧,順便去弄些吃得過來。”
“殿下想要吃什麼?”
百裡溪看向花玥,“姐姐想吃什麼?”
花玥搖搖頭。
“那就隨便弄點吃得就行。”
小正退了出去。
內殿一時空下來。
花玥目不轉睛的盯著床上的少年,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額頭上的紗布上還滲著血,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孱弱,黑亮的眼睛濕漉漉的。
他吸吸鼻子,“什麼意思?我能做什麼呢,難道不是姐姐想要救人,我不過是想要幫姐姐。”
花玥一時無語。
他又道:“隻可惜沒能幫到姐姐。姐姐放心,你救了我,我必不會忘恩負義。告示上所說的萬金,我自會給你。”
一番話他說得情真意切,花玥反倒不好再說什麼。
現在已經接近子時。
花玥轉身就走。
“姐姐去哪兒?”
去哪兒?花玥也不知道。也許是客棧,也許是某個荒山野嶺,也許是某個破廟,哪裡都有可能是她的棲身之地。
“外麵雨下這麼大,不如姐姐先住在這裡,等明日雨停,姐姐再走可好?姐姐的衣裳還沒乾呢。”
花玥低頭看一眼身上已經濕了的宮裝。
“姐姐?”
花玥回頭看向床上的少年。
“你為何這樣看著我?”他道。
花玥突然大步上前掀開他的被子,不等他反應過來,伸手在他腿上幾個穴位處用力按壓。
那幾個穴位按壓時極為疼痛,尋常人根本受不了。可床上的少年仰頭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甚至連哼都未哼一聲。
花玥不可思議的看著床上的少年。
他明明是可以站起來的。她早已經試過,眼前的少年確實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裝,也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原來姐姐並不相信我是個殘廢。”
花玥不說話。
莫說她,換成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相信。明明站起來生龍活虎的少年轉眼成了身體孱弱的病秧子。
少年的眼圈驀地紅了。